“在听吗?”祝丞结开口,嗓音低醇,可能因为喝过酒,跟平时又不太一样。
“……嗯。”连枝发现,人紧张的时候,似乎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或词语。
“明天,见一面吧。”他说。
“好。”
“……我来接你。”
“……好。”
他挂了电话。
连枝望着光线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有一种等待审判的错觉。
*
隔天,连枝请了假,祝丞结问她要了地址,她出小区的时候,那辆黑色的保时捷就停在大门对面。
连枝过了马路,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一路无言,他没有开口,连枝就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将目光移向窗外。
祝丞结带她去了一家西餐厅,临江,顶楼,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确定关系那天,他带她来这里吃过一次。
只是那时是晚上过来的,而她又太过开心,根本没有注意外面的景色。
服务生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心下奇怪,明明是一对俊男美女,怎么氛围却有些凝重?
祝丞结点好餐,服务生退了下去。
连枝一直扭头望着窗外,余光发现,自从服务生离开以后,他就朝她看来。
赤.裸.裸的目光,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连枝心跳莫名加速,放在桌下的拳头捏紧了,却没敢回头。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服务生将菜都上齐,红酒倒进了高脚杯。
祝丞结拿起刀叉,垂下眼眸,说:“先吃饭。”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她。
惠灵顿已经被切成一圈一圈的块放在盘子里,他默默吃着。
连枝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尽管味道很鲜很嫩,她只吃了两口,味同嚼蜡。
“那天,是我态度不好。”良久,祝丞结终于打破沉默,他放下刀叉,平视着对面的她,给她道歉:“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那么深邃,却也那么平静。
连枝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消逝,心下忽然慌张起来。
“我想了一下,是我唐突了。”他苦笑了一下,“仔细一想,结婚的事,我好像并没有认真问过你的意见,甚至连你的人生规划都不清楚,就冒犯地以为,你也想和我在一起。”
连枝垂下眼眸,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不是的……”她摇着头,声线颤抖,可除了这句,她竟说不出其他任何话。
明明是对她说的话,听起来却更像是在劝自己,祝丞结继续说:“你还年轻,确实应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向她举起酒杯,眼眸里已闪着泪光:“我祝你,功不唐捐,前程似锦。”
他知道连枝不会有任何动作,所以他没有逼她,而是仰起头,将那酒一饮而尽。
祝丞结移开眼,不再看她:“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他起身,只能看见她的头顶,唇微张着,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转身离开,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连枝趴在桌上,手枕在臂弯里,没有勇气看他的背影。她咬紧牙齿,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啜泣的声响。
寂静的西餐厅里遍布着悠扬的钢琴声,她的肩膀一簇一簇地抖,却没有抬头,没有追上去,更没有辩解。
只是默默接受。
曾经,她就是害怕会变成这样的局面,所以一直不敢明说。
但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不掉。从她选择申请学校开始,或者从见到他父亲开始,更早一点,从遇见他开始,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服务生默默地递去一张手帕,放到她桌边,想拍她的肩,但又觉得不妥,还是退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连枝坐起来,眼睛红彤彤的,视线扫过桌面上的手帕,她苦笑着,以后,他再也不会管她哭不哭了。
*
陈悠然回到家的时候,连枝在看新项目的资料。
“我说你能不能稍微别那么卷,看会综艺不香吗?”陈悠然穿好拖鞋,又去卧室换睡衣,她一边走一边给连枝吐槽工作遇到的搞笑事情。本来是想活跃一下安静的氛围,可连枝根本没接茬。
陈悠然走到她身边,以为她在认真看资料,却发现她好像在哭。
“枝枝!”陈悠然一下就急了,虽然连枝没说,但陈悠然七七八八也能猜出个所以然来,她害怕一提到祝丞结连枝就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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