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一句,皆与干尸吻合。
崔太后眼前一黑,一时各种往事涌上心头,盯着那棺材道:“我没想到你这么多年,竟在一棵树中,就这么看着本宫……”
“母后。”封瑕忽然露出一个笑,“争斗多年,到最后不过一具棺中枯骨,不知如今作何想法?”
这常氏今日明显就是奔着她而来的,早已和韩氏有所勾连,就等着今日拿先皇后常氏的事,逼迫皇帝牺牲她。
可皇帝没有,布了个局,把所有人摆在公堂上,诸方心思织成的弥天大网就这么摊在世人面前。
崔太后闭上眼,她最不明白的是,皇帝若早有意要牺牲她来拉拢常氏,又为何找夏洛荻帮她洗清污名。
“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遮遮掩掩,倒不如摊开了昭示于天光之下。”
……当然,还是要有个能臣。
若不是继续任用夏洛荻会动荡朝纲,封瑕倒还真的想冒天下之非议一次。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便马上作罢,朝中当下还是半科举半蒙荫,那些冢中枯骨小气得很,开了夏洛荻这个女官口子,他们自己族里那些后代做官的机会就大大减少了,此令一下,那些人一定会想尽一切方法暗杀她。
话说回来,夏洛荻又是如何发现那具树里的干尸就是先皇后呢?
就在所有人都很好奇夏洛荻是怎么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的时候,那常氏的外臣和韩氏一并望向夏洛荻。
“敢问大人怎会有这先皇后的遗躯?”
“这件事的源头,本为扶鸾宮闹鬼之事。当今皇后娘娘时常在深夜听到宫里的地下传来怨怼太后之声,召我前去查证时,便发觉声音可能来自地下……”
……
大理寺门口。
“……彼时夏大人发觉那鬼声来自地下,便静观默察,嘱咐皇后娘娘勿要打草惊蛇。又问到当初这扶鸾宮由谁改建,这便查到了那五名匠人头上。”
说书人喝了口茶,万千双眼睛盯视中,道:“故事便又回到了开头,夏大人将此事上呈御前时,问及当日五人落水之时,在场有一个暗倡为唯一活口。这,便是那韩氏。”
“恰逢刑部裴侍郎奏报笼花里有家酒馆起火,烧死数人,再一细查,竟也是韩氏名下产业,遂一路顺藤摸瓜,抓出这许多事。”
徐大娘坐在牛车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低声对车里的秦不语道:“嚯,没想到这裴侍郎到底还中些用处。”
甜水巷的乡亲们眼里,裴谦每日一放衙必拐弯路过甜水巷,肖想秦不语之心路人皆知,活脱脱狗官一枚,同那王霸蛮虽不穿一条裤子,却也是一路子的人。
没想到干起活来,竟还能帮上夏大人,也算出人意表了。
正当此时,一列禁军又从外面开道而入,由刑部侍郎裴谦在头前带领着,押解着二三十名寻常打扮的男子。
“乡亲们勿慌,我等奉命搜检韩氏名下商队,抓到这些许人正要出逃,便一并押来问事。”
裴谦一通解释,老百姓们大多好奇地看向那些人。
“裴大人。”撵过他不少次,徐大娘高声问道,“听堂审说,那黑衣人里有许多没有子孙根的人哩,你是咋个找出来的唷。”
几百道求知若渴的目光投向裴谦,后者仰天长叹道:“大娘,您都说他们没那东西了,那还不好找吗。”
老百姓们立时“呜呼”了一片,饶是那些嫌犯自己,也都面赤不已。
……可不能叫不语听说了去,回头栽给兰少卿。
裴谦打定了主意,带人迈入大理寺。
正听到夏洛荻坐在堂上,声色整肃地串起所有案情。
“十数年前碧华宫榕树藏尸、四年前五名匠人落水、今年七月扶鸾宮下地道发出鬼声,这连一串事件,前后有序,并非偶然。”
“六月份我发现干尸的事传遍宫中,彼时也惊动过陛下与太后,七月份便出了扶鸾宮闹鬼的事,显然是有人接触过那干尸,认出了先皇后的身份,才将此旧事又捡起来——这个人,既接触过尸体,又知晓韩氏手里有血诏,她至少在四年前就在宫中潜伏!”
“大有可能的是,此人是个女子,假扮皇后托那五名匠人将血诏送出的也是她。”
那常氏外臣不禁道:“那这血诏上的皇后之印如何解释?”
“不用解释。”夏洛荻道,“因为,这血诏用的是真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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