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幼里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那个名字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名字被影象所取代,她再想起来,想到的更多是电脑旁金丝眼镜、鞋架上的黑皮鞋,而不是梁胥那个人。
只是很偶尔的,她才会想起一些画面,特写画面。
比如说眼睛。
疏离又冷漠的眼睛,贯穿十七年间永远让她心碎的那双,他说他恨她,一切的一切,只有这句是唯一真切的。
周幼里问过自己,如果早知道他想让她死,早知道,在她降生为婴儿的时候,他都可以毫无怜悯捏碎她的头骨,那她还会爱上他吗?
命令她叫他爸爸,带着侮辱的意味被他cao入,现在,她终于可以还原那隐秘的动机于百分之一百被诅咒的人找到了失去能力的创世者,人囚禁创世者,使她成为奴隶、阶下囚,而他成为她的主人,成为她威严的父辈,可以肆意施辱。
她总能在百般凌辱里依然重新爱他。
这让他感觉到凌驾于她之上的无上荣光,感到自由,感到崇高,感到一种接近世界本源的权力。
性是权力,称呼是权力,这让他欢愉,尤其是以凌辱她为手段时。
周幼里想起她第一次为他口交,她那么惶然,害怕他拒绝她,害怕抛弃,渴望他看她一眼,然后她枉顾人lun,跟他说她想要他,即便他是爸爸,即便他结婚了,她也要成为情妇,道德败坏,自甘下贱。
周幼里把刀插进苹果里面。
病床上男孩睁开眼睛,几乎在她开口的同时动了,倾身抱住她,她被他扑到,人小幅度往后退,手松开了刀柄。
他好像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愣了愣,什么?
声音干涸,两个音节在沙地里滚落,嘶哑得像个年迈的老人,周幼里想起他刚刚死过一次,复活以后身体不大好,器官有一定程度的衰竭。
她不再言语。
他也不说。
不问自己的身体状况,为什么地震,为什么重新醒来,抱了她一会儿,放开,往后退,细细打量着她。
仿佛是用视线去检阅,确认她一切完好如常,慢慢躺回病床,松了一口气似的。
我渴了。
周幼里说:自己去倒。想也没想的。
小男孩又愣了一下。
他如言掀开被子,晃身用了点力气,坐在床头歇息。其实他也没有那么矮,十四岁,坐起身像个小大人,只是过于瘦削,背影羸弱。
慢吞吞给自己倒了杯水,热水瓶偏沉,他拎起来费力,转过头看周幼里。
周幼里被他那一眼看得青筋凸起于眉心,仿佛看到一天前的男孩手执利器和四个成年男人殊死搏斗的画面,她怎么忘得了他那一身野兽的蛮力。
但,周幼里想,他受伤了,会难受,也会痛的。
一动不动坐在床边。
护士进来,给他扎针,她侧身让开,出去办理出院手续。
又买了点东西,间隙里巫鹤的手下给她送来一张卡,两把钥匙,少爷让我给您。
您要我送您去新房吗?
周幼里抬头看医院内科楼。
站在停车场,目光倾斜着仰视,病房的窗户一扇贴着一扇,她好像看到了有人打开窗,一个小男孩从高处往下望,但太遥远,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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