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去哪里?”
“然后呢,你我靠什么讨生活,靠书画,靠制茶?靠这女子只能屈居后院的世道?”
“靠你本来可以安乐无忧,却要因着私逃隐姓埋名一辈子?”
“不可能的,闻儿,你我根本没有前路。”
岑闻猛地惊醒,心头有如叫锐物挫过的痛感。窗外燕雀啾啾,檐上万里空碧,正是个好天气。她却不察,只顾低声轻呜着,“姐姐,姐姐!“似一只困兽般六神无主地下了床,也不趿鞋履,就要朝外跑去。
听到动静,冬云急忙赶来,顾不上手里短的热汤,一把将岑闻揽过,拨开岑闻面上乱发,唤道:“姑娘,姑娘,你看看这是哪!“
见岑闻手扶着心口惊喘着,耳边却似有声音鼓动着,“去追她…去追她…”
岑闻于是不顾冬云阻拦,手扶着门就想往外冲,嘴上喃喃道:“来不及了,我得,我得把姐姐追回来…”
冬云见她状似癫狂,面上露出痛惜的神色,她扣着岑闻的手,一字一顿地说:“大姑娘出阁已有三日了。“
岑闻听了,回过头来,面上是没缓过来的惊惶,她重复着:“三日,那今日是不是回门!“她面色惨淡,却露出些瘆人的喜色,宋云看了,心里一惊,竟将手松开了些,听岑闻笑道:”回门,我不就能见到她了吗?“说着就往外定定地走去,也不顾脚下石板刺冷,摸着耳门就向前去。
后头传来冬云的声音,冬云不忍再看她这样了,压着情绪说道:“走了,姑娘醒来之前大姑娘就走了。“
见岑闻的身影定住,冬云忙走过去将鞋履给她穿上,岑闻先是像没听见似的,不作声响,任由冬云抬起她的脚,紧接着,她才惶惶环顾起四周来。
这正是她的扶芳院,已不是那只撇得见一片漏光的后院,这会儿大概是过了未时,日头不似午时那么刺眼,但直视过去也让她眼中一酸。
痴痴地,她落下泪来,打在她裙上,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冬云抬头,拿出了帕子来,想把那泪擦了,可怎么擦都擦不完。冬云于是扶着她,她看着这个小自己一轮有余的姑娘,扶着她坐在了廊下,蹲下身,声音温和平缓,她说道:“姑娘,别这么折磨自己。”
说着,冬云从臂钏里拿出一方叠成同心方胜的绣帕,上面俨然绣着两枝同根相依的木樨。她将那帕子递给二姑娘,姑娘一定清楚这是甚么,所以她没有解释,只轻声说着:“大姑娘今日回门,在前院设了回门宴,我守着姑娘这边,并没有去。”
“但是来前我去厨房取热汤水的路上,遇到了雁乔。雁乔脸色不好,说大姑娘到了李家,面上没丁点喜色,第一日问安就叫婆母训了一场。今日归宁,听说你病了三日,在席间就落下泪来,饭都没吃上一口。”
冬云讲着,见姑娘面上没有表情,听到后面眼中却滚落出更多的泪水,直涌向颊边,不住地往衣上滴去,知道她是听进去了,便接着温声相劝。
“姑娘,我知道你和大姑娘互相生了情意,是这世道不容,不是你们谁薄了彼此。”
“既是这般,你这麽折磨自己,她心里又哪里好受。”
……
过了几日,岑闻身上病气散了些,人却还是恹恹的,周姨娘日日陪着,耐心劝着,还叫了呼晴来作陪,也听不见她说几句话。
今日眼见着天气晴好,冬云将被褥拿出去晒了,又劝了岑闻出来散散步。本来走得好好的,可冬云扶她下台阶的时候,她却不动了,盯着那矮阶半晌,轻声说道:“姐姐那天,便是这样摔下去的。”
关于那日的情形,冬云心中隐约是猜到了几分的,后来她也问过大姑娘的状况,得知还好是没出甚么大问题。这会儿不忍看她自责,于是冬云告诉她:“那日我问雁乔了,她同我说,大夫说大姑娘的手静养月把就不会有问题。”
岑闻听了呐呐地,心不在焉地道:“是吗…那是最好。”
她下了台阶,脚却一软,还好有冬云撑着,不然人就要跪到地上去了。岑闻狼狈地任由冬云拉着,终于在这会儿看清了自己的无力。她再也忍不住,情绪失控地,将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冬云,我恨死我自己了,我也恨死她了…”
“我恨她不同我一起走,但我最恨我自己,恨我生成她妹妹,恨我自己动了心。”
冬云静静听着,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劝她。姑娘听的话已经够多了,只是人在困于情这一字中,就不免反复钻进牛角尖里。她心里想着,过了会儿,露出了一种怀念又温柔的神色,对岑闻说:“姑娘,我同你讲过,来岑家前我曾侍奉过江州一户官宦世家罢。”
“但我没同你讲过,我之所以被撵出原主家,是因为我和我从小侍奉的姑娘生了情意。”
“她自幼便同他人定了姻亲,但自从我们互通心意后,她竟生了那逆反的心思,想让我带她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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