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
其实这也正常,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怎么可能知道一名兽医?更何况这名兽医……死时还带着一身污名。
谢陟厘的声音有点苦涩,只含糊答:“挺好的。”
其实风煊对于拉家常这件事也是相当的生疏,今天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谢陟厘耷拉着脑袋,声音也低下去,便明白自己拉得不甚成功。
大帐里的空气一时有点凝滞。
谢陟厘也感觉到了。
两人都想做点什么来化解,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
“那个……”
声音撞在一处,谢陟厘赶紧住口让风煊说,风煊倒是没摒住,微微笑了一下,低低清了清嗓子,方回到素日冷峻的语气,捡起之前的话题:“那你可有想过你师弟的将来?”
谢陟厘老老实实摇摇头,心里却忍不住想:您是跟“将来”杠上了么?这还过不去了?
“你师父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师弟是他唯一一点骨血,你也说你师弟颇为聪明,难道不想给他一个更好的将来?”风煊道,“比如送他去读书认字,将来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你师父泉下有知,料也能含笑了。”
谢陟厘愣愣道:“师父说光宗耀祖什么的不重要,太太平平活到老就够了。”
风煊心说有这种师父,难怪教出你这种认马不认人的傻徒弟。
他换了种方式,循循善诱:“你是女子,将来自有夫君供养。你师弟是男子,将来却要去娶妻生子,养家糊口,你难道就不希望他活得好一些,不希望他的孩子将来少吃些苦?”
谢陟厘想了想,道:“大将军,这就要靠您了。”
风煊一愣。
“只要天下太平,不打仗,老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穷一点苦一点我们都不怕的,只要能活就行。”谢陟厘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和年纪十分不符的沧桑,“但是一打仗,天说塌就塌,人说没就没,真的,太苦了。”
风煊想着三年前谢陟厘十六岁,她师弟两岁,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带着一个两岁的娃娃,无依无靠,无亲无眷,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不由叹息一声:“你说得有理。”
说完才发觉不对。
他不是打算说服她努力上进的吗?
怎么倒被她说服了?
他头疼地揉了一下眉心,终于不再迂回:“谢陟厘,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从今日起,照这上面来。”
他说着递给她一张纸。
谢陟厘说完那番话才觉出一丝惶恐,她难得有这么对人直抒胸臆的时候,还是对着大将军。
心里面那些话几乎是毫无障碍地脱口而出,完全没有过脑子。
也许是因为他的神情太过柔和吧,那视线温暖而坚定,让她忘记了以前人们嘲弄的目光和冷漠的咒骂。
这会儿连忙毕恭毕敬接过那张纸。
只见上面列着一日作息。
卯时:背医书
辰时:默药方
巳时——午时:随曹大夫出诊
未时:去药库
申时——酉时:军医上门授课
戌时:去伤病营
亥时:默药方
子时:背医书
谢陟厘:“……………………”
真是一份完美的计划。
如果她是个不用吃饭不用睡觉的木头人就更好了……
*
谢陟厘离开大帐的时候,气若游丝,身似离魂。
孟泽和她擦肩而过,回头多看了两眼,进来后向风煊笑道:“你对人家做什么了?”
大部分人不知道的是,孟泽虽然入军队比路、严二人晚,和风煊的关系却比路严二人要近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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