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陟厘把他扶上床,替他盖好被子。
风煊在睡梦中依然是眉头紧皱,谢陟厘伸手替他去揉了揉。
这纯然是胆大妄为了。一来是趁他酒醉不省人事,二来,谢陟厘也喝了点酒,虽然没到醉,一颗怂人胆却被壮得差不多,敢于动手动脚了。
“年纪轻轻,眉心便生竖纹,这可不好,看起来很凶啊。”她端详着他,轻声道。
可能正是因为他老是这般杀气腾腾的样子,所以人们都忘了他的年纪,只一味受他震慑,在他面前头都不敢抬。
但此刻他却这么睡在她的面前,一如婴孩与小兽,毫不设防。
*
次日清晨,天一亮,巷子里最辛劳的那只公鸡便打起鸣来。
风煊脑袋沉得很,身体却已习惯性地随着鸡鸣声醒来了,睁开眼睛便看见从窗外透进来的晨曦,以及在晨曦下靠在床前的人。
谢陟厘坐在踏脚上,身体歪向床榻,缩成一团,身上裹着一床被子。
头发睡得有些凌乱,额发蓬松,逆着天光,看起来像是兜着一蓬光。
两颊的肌肤因熟睡而微显红晕,因为脸搁在床边,嘴唇被挤得微微嘟起,泛着柔润的shi意。
这是风煊第一次看到她睡着的模样,只觉得她像一朵静静笼着花苞的木棉花,shi润鲜妍透红,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得用力一些,便把她吹醒了。
谢陟厘听到公鸡的啼鸣声也眼开了眼睛,因远远没睡够,一睁眼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哈欠打到一半,就见风煊半撑着头,定定地看着她。
谢陟厘的另一半哈欠顿时卡了回去,呛得连连咳嗽,“大、大将军,我、我怕您酒后不适,需要人服侍,所以就歇在这里了……”
风煊点点头:“你是害怕吧?”
谢陟厘:“……”
昨晚弄到后来已经四更天了,再去麻烦王大娘显然不好,她又不敢去厅上——风煊的屋子与厅上只有一壁之隔,孟泽的尸体还停在那里。
只得另取了一床被子将就一下,睡前还告诫自己要早点醒,至少要在风煊醒来之前醒来收拾。
结果奔波了一日还熬了夜的身体显然是不听话。
谢陟厘暗暗吐了点血。
她猜测风煊身边可能有过不少献媚的女子,因为好些时候她都感觉风煊觉得她是有意示好,有意接近。
这回她虽然没有上床,但在风煊眼里恐怕已经完全不清白了,只怕又要教导她。
但风煊什么也没说,只是道:“委屈你了。”
谢陟厘有点愕然:“没有……不委屈……”
风煊很想把她搂进怀里,抱一抱,亲一亲,怎么亲昵怎么来,让她知道他有多感激昨夜的她。
她既没有惊吓,也没好奇,没有喋喋不休也没有惊叫连连。
她那么安静,那么温柔,像一双温和坚定的手,在他最痛苦最软弱的时候接住了他。
只是此时他才知道,在她温柔地揽住他的时候,心底里压下了多少恐惧。
“阿厘,”他的声音低沉,“我能再抱你一下么?”
人的脑子在夜里和白天应当是不一样的吧?
清晨理智回归,谢陟厘的脸刹那间通红,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我去做饭!”
一面说,一面夺路而逃。
风煊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一下,倒回枕上。
被子被她慌忙间扔到了床上,他一手拉了过来。
柔软的棉被犹带着余温,触手温热,更重要的是……还留着她的味道。
他将被子拉过头顶,将整张脸盖了起来。
*
孟泽的尸体是个问题,总不能一直搁在屋里。
但谢陟厘可不敢开口问风煊打算怎么办。
昨夜听了风煊一宿的醉话,她已经完全能明白,昨夜她为什么会看到那样一个风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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