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萦绕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床头的墙壁上悬挂着呼叫铃。
窗外的天光晦暗,Yin云沉沉。
沈夺月很懵,撑着身体坐起来,揉着昏沉胀痛的额头,长时间的睡眠令他不知今夕是何夕,脑海一片空白。
这是哪儿。
我为什么在这儿。
我怎么……
沈夺月突然愣住,看着自己手臂上已经淡去的淤青,记忆在一刹那间悉数回笼,他想起来了:
和幸夏吃饭,被捂脸迷晕,绑架,挨打,还有……
“这是现在市面上最烈的药,既能催情,还有……,只要一颗,就能让贞洁烈女变荡妇,事后……。我给了你双倍……”
巨大的惊恐笼罩沈夺月,他的脸色刷白难看!
他被喂了催情药,那些人扯烂了他的衣服,然后,然后……
然后呢!
沈夺月想不起来,无论他如何用力回想,混沌的脑海里闪过的只有无数双手伸向他的画面,那些人的脸看不清,下流的眼神却如附骨之蛆,啃噬着他赤裸的身体。
沤出的霉味,被扬起的灰尘,手上的汗臭……
混乱摇晃的记忆中,嗅觉比视觉更深刻,浪chao般拍击而来,兜头笼罩沈夺月,他好像又回到那个Yin暗逼仄的地方,被践踏,被侮辱,胃里涌上强烈的恶心,他翻身在床边干呕,洁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着好脏,好脏,好脏!
阙天尧在这时推门进来,一惊,箭步而上,扶住沈夺月的肩膀,“月儿,怎……”
“滚开!别碰我!!!”手落上肩膀的那瞬间,沈夺月的反应大得强烈,反手拍开阙天尧的手,浑身炸着刺。
“……”
阙天尧黯然,握了握拳,退开一步,“好,我不碰你。”
胃里翻江倒海,但沈夺月呕不出东西,他抓着床沿,指节发白,单薄的肩膀在空荡的病服里支着,几不可察地颤抖。
……孱弱无助。
像被雨淋shi的鹤,举目无依,独自抖着shi漉漉的羽翅。
沈夺月骄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态过,阙天尧心疼得要死,犹如刀绞,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这一步的距离,如鸿沟天堑,从他把沈夺月带回家开始,就注定再无法跨越。
过了很久,沈夺月逐渐平静,垂头别着脸,不肯面对阙天尧。
阙天尧给他倒了杯温水,站在床边隔着无法跨越的那一步递给他,小心不碰到沈夺月的手。
“好点了吗?”
沈夺月双手捧住杯子,没有喝,指腹摩挲着杯壁,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对不起,我反应太过了。”
如果不是杯子里的水面不停地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任何人都会被他轻易骗过去。
骄矜自傲的鹤,再狼狈也要若无其事,不愿让别人看出来端倪。
……可站在他面前的是我。
阙天尧强行忍住拥沈夺月入怀的冲动,逼自己在沈夺月腿边的床沿坐下,给他掖了掖被角。
从他的角度,看不清沈夺月的表情。
“还疼不疼。你睡了两天,担心死我了。再不醒,我就以为你要变睡美人了。”
沈夺月没有被他的笑话逗笑,视线凝在水杯上,“是你救了我?”
“……”沉默几瞬后,阙天尧厚颜无耻地承认了,“是。”
他想起了他刑讯逼出来的供词:
“……那、那是催情迷幻药,好多场子里私底下流通,用来让人……让人‘听话’的,有遗忘作用,事后绝对、绝对回忆不起药性发作期间的事,除此之外,对人完全无害,不可能让人一直昏睡不醒!……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说的都是实话!!!不——!!!”
回忆不起药性发作期间的事……
原来是真的。
阙天尧咽了咽喉咙,握着拳,心跳如擂鼓。再一次,他选择了做卑劣无耻的小人。
他听见自己说:“对不起,月儿,都是我的错,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被绑架,也不会被下……那种药,但我赶到之后,第一时间就把你送到医院,解除了药性。”
真无耻,你他妈是真无耻啊阙天尧!说得这么好听,是不是还要给你颁个荣誉勋章?
尚存的良知冷嘲热讽,被阙天尧冷漠地碾碎,化作齑粉。
他忐忑地等待沈夺月的发落。
沈夺月的心被阙天尧的道歉高高提起,又因为他说把他送到了医院而重重摔下,他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阙天尧的话,“你送我来医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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