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衣铺子里,叶折瑾搬来三张马扎,赵依依和他坐在一边,老板娘则坐在他们对面,满腹心事的样子。
“两位仙君,我话先说在前头,关于女鬼的真实身份,我只是猜测,并不能做绝对保证。”
赵依依安抚道:“没事,您尽管说,就算有差错我们也不会怪您的。”
老板娘低下头,盯着双手捧着的茶杯,面色凝重道:“要说我认出那女鬼的身份,是因为她在掳走陈文时,我看到她穿的是一件嫁衣,从我家店里卖出去的水红色嫁衣。”
她转头看向店面四周,示意道:“你们看到了,我家的是成衣铺子,平时主要是帮人缝制衣裳,也会卖些我做好的成衣。可这做正妻的姑娘,哪怕是最穷的人家,成亲的大红嫁衣也都是自己缝制的,也就做妾的不那么讲究,时间紧凑,买件做好的水红色嫁衣披上就行。”
“不过,我每件嫁衣做的都不一样,做的什么样式、上面绣了什么花样,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更何况,在我这买嫁衣的还是城里有名的大户人家周家,为他们的长女周宛萱买的。或者说,不光是我,这原安城谁能不记得那女孩的名字?”
“周宛萱,太惨了。”
赵依依和叶折瑾对视一眼,追问道:“她怎么了?”
“死了。”老板娘扯出一个苦笑:“她活的时候还不如死了清静。”
“这事说来话长。周宛萱有个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未婚夫,叫郑承耀。这郑承耀比周宛萱大两岁,从小两人就形影不离,在外人看来就是感情深厚,真天造地设的一对,女方一及笄,两家就开始筹备婚礼,只待来年开春就结成好事。”
“可谁能想到?成亲当天,突然有个女人在拜堂时突然出现,哭得梨花带雨说郑承耀负了她,然后就跑了。而那郑承耀,不知脑子哪根筋不对,竟然就心急如焚地追着那女人也跑了,把周家小姐一个人扔在场上下不来台。”
“这么一闹,礼没成,自然就算不得真正成亲。后来,听说闹亲的那女人是郑承耀在外面养了两年的外室。外室!两位敢信,郑承耀一个光明磊落、温顺敦厚的正人君子,一个读书人,竟然在外面养了外室!还是在有未婚妻的情况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真相一出,郑承耀的名声算是臭掉了,可周宛萱也没好到哪去。明明她才是被欺骗辜负的可怜人,可就因为她被悔婚,少不了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无能、看不住男人。而且郑承耀说什么都要和他心爱的外室在一起,打死不愿意再娶周宛萱。这下好了,反而有人开始夸赞郑承耀敢爱敢恨、深情不悔,咒骂周宛萱横插别人的爱情,都被悔婚还不要脸地对人死缠烂打。还有人说,不就是个外室吗?男人爱风流很正常!周宛萱作为周家小姐,一点容人的肚量都没有,可不就是个妒妇?”
“说来很可笑是吧?周宛萱什么错都没有,就被说成十恶不赦的罪人。一传十十传百的,连带周家其他女孩的名声都变难听了,根本说不到好的婆家。外面的人骂周宛萱,周家的叔伯姑婶也在骂周宛萱,据说周家都打算上郑家登门道歉,赶紧把周宛萱嫁过去了事。”
“没人知道周宛萱是怎么想的,也没人在乎她的想法,好像从出事的那天起,她就被关在家里,我再没见她出来过。但后来有一天她出来了,全城人都知道她出来了,因为周宛萱失踪了,周家、郑家发动所有人去找,最后在城南最脏最乱的小暗巷里找到了。只是找到的时候,周宛萱已经失身,听说全身上下连块完整的布都没有,jian污她的贼子还不止一个。”
“但他们去晚了,一个人都没抓到。”
老板娘说着说着,眼角不知不觉沁出泪水,赵依依听得揪心,也低头偷偷抹眼泪。
叶折瑾默默递了块手帕过去。
“反正呢,这件丑闻算是传开了,全城男女老少就没有不知道周家小姐被糟蹋的。城主也派人去抓那些贼人,可好几天过去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最后不了了之。周家也不逼着城主要为长女讨回公道,只想着赶紧拿根绳子把周宛萱勒死,除去这个周家的污点。”
“没想到啊,这时候郑承耀又站出来了,说了一大堆心疼周宛萱,是他的错之类的场面话,然后‘大度’地提出来,愿意娶周宛萱。哦不,不是娶,失了贞洁的荡妇还能做郑家主母吗?一顶小轿,一件从我铺子里扯的廉价嫁衣,周宛萱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郑家后门被抬了进去,就在郑承耀和他心爱外室的大婚当天。”
“呵,瞧我,又说错了,那女人可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来的,肚子里还怀了珍贵的种,哪能算外室呢?倒是周宛萱,本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不过一月,名节尽失,别说贵妾,连良妾都算不上,郑家只给了周宛萱贱妾的身份,说是让她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气吗?愤怒吗?没有。城里人都在夸郑承耀有担当,有善心,还有不少人在说,幸好郑承耀当初没娶周宛萱为妻,要不然婚后周宛萱被人jian污,可太让郑承耀和郑家蒙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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