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个方向进入魇岭大约三里地,有一栋二层木石结构的客栈。
魇岭地处荒僻,方圆数百里密布着遮天蔽日的诡奇怪树和老藤野草,加上弥漫在密林里的浓重毒瘴,几乎不会有人来。
客栈出现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诡异。
江屹川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客栈里从掌柜到店小二都是妖怪,而老板却是个人类。看模样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但江屹川看不出他修为高低。假如是个避世的大能,那么他的样貌只是他突破身体极限的年纪,实际年龄却不一定。
那时候江屹川在研究怎么进到魇岭深处去拿守魂木,日日在魇岭附近徘徊。客栈老板和一众妖怪非常热情地游说他住下来。他一来是艺高人胆大;二来是在拿到守魂木前在这附近有个落脚处确实更方便;三来是感觉老板和那些妖们不像是有歹心的样子,于是竟鬼使神差就住下了。
那群妖平日像普通人一样行事,吃的住的都很正常。江屹川开始还时时警觉,但妖怪们非但没有任何谋害他的行为,甚至连他的来历和留在魇岭的目的都没有打听。平日也只是聊些不涉及私事的话题。江屹川住得十分舒服,这一住就住了小半年。
他落在客栈门外,魔奴被他吊着飞了半天,肌rou和关节的疼痛使那副本就虚弱的身体连站立的力气也没有。江屹川用手抓着魔奴胳膊,将他半拖半搀地弄进去。
衣着艳丽样貌娇媚的女掌柜红曲手肘撑在柜台上,托着腮,看到江屹川拖着个人进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失声问:“江公子,这是?”
“买了个奴。”江屹川没细说。
红曲好奇的盯着那魔奴几眼,有些鄙夷地道:“是个魔啊?臭死了。”她边说边用捏住鼻子。
“嗯。”江屹川道,“后院现在没人吧?我带他去洗洗。”
似乎每个种族都自觉高人一等,对于别的种族,多少有些看不起。这真是所有种族共同的劣根性之一。
“没人。老板在睡觉,其他人出去买东西了。”红曲从柜台里掏出一包瓜子嗑了起来。
这附近有一条溪流,穿过客栈后院围墙特意留出来的洞,也方便了客栈用水。
溪流边上修了石栏。石栏宽阔,可坐可躺。
此时后院没个人影,厨房也关着门。
按摊主说法,魔奴项圈与困魔链同样制法,刻有符文,能极大限制魔奴的魔气。有了这个东西,再加上江屹川本身修为也不低,不担心魔奴能反抗或逃走,因此他直接把捆缚魔奴双手的绳索解开。接着又将魔奴身上那与破布条无异的破衣烂衫撕掉,让他赤裸地坐在石栏的平台上。
魔奴安静地坐着,也没有因为裸露身体而有什么羞耻的表情。
这魔奴的作用是去取守魂木,不管成功与否,迟早是个死的结局,外在本是没什么好在意的。但他一身污脏,还散发着难闻的臭味,着实令江屹川难以忍受。他本想让那魔奴自己清洗身体,但看他坐着还摇摇欲坠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捋起袖子,从溪流里打了一盆水,拿了布巾,粗鲁地给魔奴清洗。
他下半边脸上缠绕的链条把他后脑一部分头发也勒住了。江屹川在他脸上胡乱抹了几下,觉得没法洗干净。
“我听说你会吐火?”
魔奴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了一下头。
“我把链条解开给你洗洗,你老实点不要乱动,不然吃苦的还是你。”江屹川警告。
魔奴又点点头。
江屹川站在他身后压低他后脑,在他蓬乱肮脏的头发里翻找链条系的结。他的脖子纤长,向下弯出一条脆弱的弧线。颈椎裹在薄薄的皮rou下面,像是随时会突棱出来。
江屹川把细链子解下来的时候,警惕地与他保持了一点距离。但魔奴确实没有乱动,始终静静地坐着,两只手一动不动地搭在大腿上。
江屹川拿水瓢舀了水从魔奴头上倒下去。水冲在魔奴头上、肩上,水珠往旁边飞溅出去。江屹川烦恼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水渍。现在已是深秋,但白日天气还不算太冷,他身体强健,穿的还是单衣。眼前的魔奴一丝不挂,如果他脱掉上衣,也露出身体,这会让他有种莫名的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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