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说,陈锐的眼睛静养就好。但是谁都不敢掉以轻心。为了确定陈锐的眼睛确实没事,白三叔在苍北留宿一晚。四层楼的别墅本就只有两个卧室,顿时住房紧张。经过一番推让,白三叔睡白河景的房间。而白河景和陈锐睡一个房间。
白河景难得没有抗议,而是安静地跟着白三叔。三人在尚未关门的商圈附近找了饭店,白河景特地点了包厢,以免大堂的客人对陈锐的纱布投以异样的目光。白三叔看在眼里,老怀大慰。白河景体贴自己人,能想着不让别人笑话陈锐,他终于是和陈锐混到一起了。
三个人各怀心事,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收拾收拾都该睡觉了。白三叔嘱咐他们早点休息,陈锐当然不会同意,阳奉Yin违地答应了,回到房间,赶快坐在桌前做卷子。白河景乐得他不提成绩单的事,躺在床上,枕着胳膊,看着陈锐的侧脸。
陈锐好看。每次都觉得陈锐好看。现在小表哥包上了纱布,是另一种形式的好看。纱布挡住了陈锐被台灯光照亮的睫毛,增强了他挺拔的鼻梁和紧闭的嘴唇。愧疚感渐渐在白河景心中升起。在医院,白三叔矗立在他面前,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明知道是他拉着陈锐玩电瓶车,才害得陈锐摔倒,但是他不敢说。陈锐说是他想玩电瓶车;又说电瓶车坏了都是他弄的。他白河景不聋不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哥。”白河景出声。
陈锐的笔短暂地停了。白河景清清嗓子,说:“白天对不起。”
陈锐侧过头,朝他微微一笑。白河景又说:“是我的错。我应该跟三叔说,是我让你玩……”
陈锐竖起一根手指,压在自己的嘴唇上,朝他理解地摇头。
仿佛陈锐是真的不在意。白河景不明白。为什么陈锐不和他生气。他宁可陈锐揍他一顿,扇他,把他的眼睛也撞在灌木丛里。只要别这样温柔地摇头。
“哥。”白河景又说,“我错了,对不起。”
陈锐叹息,放下笔。本来就被白河景盯得静不下心,又得应付白河景突如其来的小情绪。看来今晚要荒废了,他索性放弃卷子,洗漱换衣,今天早点休息好了。
陈锐走到床边,想坐到白河景身边,发现白河景离床边太近,没有他能躺下的地方,便向床的内侧爬去。白河景急忙翻身而起,抱住了陈锐的腰,连声说:“哥,你别麻烦,就躺在这里吧。”
陈锐依言躺下,和白河景之间不到15厘米。这个距离让他隐约的不自在。转学生错过了校服订购,于是白河景一直穿着自己的私服。一片一片蓝白涤纶校服里,穿着私服的白河景像飞过蓝天白云的一只红飞雁。好多人都说,高一有个帅哥,巨好看。等他们知道这个高一大帅哥是高三陈锐的弟弟,就说,这两个男生是苍北高中最亮丽的风景线。现在风景线之一躺在他面前,眼睛一眨一眨,满是歉意。陈锐觉得自己受不起这种眼神。
他对白河景微微一笑。他不生白河景的气。他摔了,是他不会用电瓶车。电瓶车在白河景手里,怎么就老老实实的。是他不会开,没搞明白油门刹车档位,没想到车子那么快,直接窜出去了。在头脑空白的一瞬间,陈锐竟然想,幸好摔进灌木丛的不是白河景。如果现在眼睛包着纱布的是白河景,那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哥。”白河景低声说,伸出一只手,轻轻碰着陈锐包着纱布的半边脸。
枕头里有陈锐的味道。并不难闻,甚至可以说是好闻。陈锐是白河景见过最爱干净的男生。他每天都洗澡,是认认真真地洗,而不是进浴室沾一沾热水就出来。家政每个星期都换洗他们的床单,所以陈锐的床干净,混合着沐浴露和男生独有的热气。
尽管比陈锐小两个年级,白河景仍然听说过不少关于陈锐的传闻。高三知名校草;不会说话;成绩超绝。简直是美强惨的实体化身。
当时还没有‘表白墙’这电子玩意儿,所谓的‘表白墙’是货真价实的一堵白墙。苍北高中有个无人问津的假山,假山旁有个白房子,大约是供电室,外墙上被历届学生涂抹,成了本校的知名景点。白河景到学校一个月后慕名去拜访,白墙上的字迹密密麻麻,有大有小,他在这些字迹中无数次地看见了陈锐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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