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九个太阳在盘旋。

    脚下，是干裂的土地。

    白灼的日光似乎是烤箱里的照灯，明晃晃得烫到皮肤发疼。

    额头的汗珠被抹去，谢寰看着这了无生气的世界，在酷热里陡生一点清明。

    “我死了吗？”

    他四下张望，表情还是木木的，但是胸口却是凹陷下去的，仿佛骨头已经断裂。

    “这里是十八层地狱吗？”

    半小时前。

    他钻进了黑色的车里，驾驶位置上坐着盘发的咨询师，她注视着谢寰的面孔，神色变换。

    “你看到了什么，你的脸色好差。”

    谢寰扣上安全带，示意她开车，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抱歉，我不想说。你等会在路边下车吧，我自己回去。”

    温柔的女声叹口气，似乎有点焦急。

    “谢寰，我们的咨询关系结束了……但是我相信你会为我保密的，对吗？”

    谢寰头皮一麻：“我不是兰箐，你说的那起医疗事故我也不了解，更不会宣扬的。”

    咨询师点头，拿起提包，在路边下了车。

    谢寰踩下油门，上了国道。

    挡风玻璃映出他无表情的脸，手边的手机响了又停下。

    屏幕上，是兰箐的名字。

    谢寰都气笑了，他点击蓝牙接听——尽管不应该在这时候和兰箐吵架，可是他根本撑不下去了。

    电话接通，不待对面出声，他就咬牙切齿道：“你居然让我的咨询师催眠我，兰箐，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旁边车道超车，谢寰Jing神恍惚，减速避开。

    兰箐的声音似乎不如往常动听，语速很快。

    “我的确瞒着你做了一些事情，谢寰。我向你道歉。你现在的情况不应该开车，你停到路边的应急车道上，我让别人去接你好吗？”

    谢寰脸色大变。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

    过度的激动会让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动，他努力按下这股冲动。

    一字一顿道。

    “我开的是她的车，可你依然知道我的位置。你在监视我……”

    他话没有说完，因为明明是高速路上，却有人影闪过，是极其亮眼的红色。

    急刹已经是来不及了，谢寰心中后悔临时借的车刹车不灵敏。

    手上方向盘向一侧倾斜，车头转向旁边的路障。

    在安全气囊弹出来的那刻，他和路上的那个生物对上了眼神。

    不同于人类的硕大眼睛，让他提前陷入了昏迷。

    火红的翅膀落下，轻点过那处车门，如同流水蔓延进去。

    谢寰的胸口凹陷着，脸色迅速灰拜，本来微弱的心跳，几乎停止。

    混沌嗅到了风中不详的味道。

    它很饿了，食人的欲望异常高涨。

    它窥视着对方灰色的魂魄，露出迷醉的神情，于是扇动翅膀，将其卷到身前。

    满意地把玩了片刻，一口吞下。

    又“呸呸”吐出来。

    “难吃，竟是个善人——”

    谢寰不清楚他是如何到了这处荒凉的地方。就连身体似乎没有了疼痛感，他黯然地想着，原来死亡是这种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