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屋子的烛火一闪,随即灭了。家仆放轻脚步,关门离开。
方若霖关注着对面的一举一动,待家仆离开后,推开纱窗翻出来,落在院子,月光如水漫过石板,虫鸣一声接一声从墙角传出,愈发显出夜里静谧。
机关球乃是乐恒打造,工艺繁复,Jing巧如同香囊,运转时毫无滞涩之感,可谓是巧夺天工。
方若霖打开机关球的封印,机关球层层运转,一阵柔和的光芒闪过,机关球随之消失。
月色消弭,虫鸣不闻。
眼前景象换成另一座高大华丽的院落。檐下灯笼整齐排列,院中亮如白昼,一条溪流静静流淌,将院落南北隔开,溪上建有拱桥,桥东停泊一叶小舟,桥洞下可容人撑篙而过。
一丝风都没有,空气凝滞又压抑,黑暗中有不可名状的情绪滋长。这是游三思的回忆,一切的人与事都仅存于过去之中,眼下尘封的画卷徐徐展开,未知全貌。
方若霖想从中窥见游浩然的消息,可甫一进入幻境,便发觉自己也许将此事想得过于轻易。他受到游三思幽暗情绪的影响,心中忽觉酸涩沉重。
有人来了。
方若霖站在桥边,静静等待那队侍女经过,跟在队伍末尾。
侍女们托着果品与点心,穿过院子,来到内堂。内堂宽敞,坐北朝南,南面不设墙,竹帘悉数卷起,乐声、人声齐齐传出。
榻上斜倚一名娇弱清冷的女子,女子怀中抱着她的孩子,偶尔逗弄一下,堂中正上演着骷髅幻戏。
骷髅幻戏本是低阶修士为挣钱而想出来的花样,表演的修士往往会将自己化作骷髅模样,Cao纵皮影,讲的故事无非是人间百态、修行奇闻,多血腥诡谲,因而受人追捧。
这本就是为吸引凡人而使的小手段,这女子显然是游三思的生母,据闻没有修行资质,好看骷髅幻戏,倒也在情理之中。
此时的游三思年岁尚小,却盯着森森骨架看得目不转睛,面上是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惆怅,唯有母亲与他说话时,他才展现出孩童的单纯快乐。
乐曲转急,人声高昂,正是这出戏的高chao。游三思的母亲捂住心口,脸色霎时惨白,冷汗大滴落下,身侧的侍女急忙跑去请大夫,骷髅幻戏的乐声戛然而止。
游三思母亲轻轻说了句话,可声音太轻,旁人根本听不清,她极力支撑起身体,想要表现出无事的样子,可终究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方若霖同样眼前一黑,并非是他身体异样,而是游三思母亲倒下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便化作云烟,再无一物。
成年后的游三思忽出现在方若霖身畔,嘴唇紧抿,默不作声,唯有剧烈起伏的胸膛昭示他刚刚才从梦中惊醒。
方若霖后退一步,这是真正的游三思,同样不属于这些回忆。游三思现下神思恍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因而没发现他的存在。可一旦被游三思发现,必然要多费口舌解释,倒不如藏匿在角落。
游三思与母亲相同,天生患有心疾,从他母亲因病逝世起,游浩然便下令不许他踏出游龙庄半步,看守严密,如同监禁。
近年来对他的限制虽有松动,但江湖中亲眼见过游三思的人屈指可数。这座华美的宅院,宛如Jing心装扮的坟墓,也许他早已透过骷髅幻戏窥见自己身边如影随形的死亡。
游三思向前挪动一步,另一幅景象铺陈开来。美人翩跹,觥筹交错,游龙庄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少年悄悄在树后望着人来人往。
游浩然并未因游三思母亲的去世而受到任何影响,照常宴饮作乐。身为最受他宠爱的小儿子,游三思与他打照面的时间并不比任何人多,兼有心疾影响,反而最不常见到他。
“三叔,您又在这儿偷看呢?”
这是方若霖在幻境中听到的第一句话,欢快又俏皮,与此处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侧首顺着游三思的目光望去,那个身着一身娇嫩鹅黄衣衫的少女便跃入眼帘。
明亮的眸子藏着狡黠与揶揄,以及自然而然的亲近。
“香儿,你怎么在这儿,今天大哥不是要你练会前十式刀法吗?”少年游三思的嘴角噙着笑意。
两人差了一辈,因年岁相当,自小一处长大,比起叔侄,更像兄妹。
“练刀太累了,我正要溜出去转转。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少女理直气壮,丝毫不担心眼前人告密。
“我也想出去看看……”少年轻轻叹息。
少女眉头紧锁,思索半晌拉起少年的手,一同悄悄溜了出去。
明明这段回忆算得上罕有的欢快,可前面不远处的游三思却比方才的神色更加难看,细看手都在颤抖。
“不该如此……铸成大错……”他口中呢喃,却辨不清所说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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