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渊听到这话,还未解其意,旁边一直待命的杂役忽然上前一步,拱手进言:“殿下,此举不妥。温公子还有用处,待事成后再处置他不迟。”
襄王转身,意味深长地打量他:“任七,你常年潜伏在这婊子身边,不会也想尝尝类人的滋味?”
名叫任七的细作被主子这般揶揄,涨红了脸却不敢作声。他看了一眼平渊,垂眸退回Yin影之中。
“温容,你现在看清了他们都是些什么货色?明明对你馋涎欲滴,却胆小如鼠,想必卓禹行也是一样的。”襄王讥笑道,伸手摸了摸唇边梳理整齐的长髯。尽管才不惑之年,却留着一把老者才有的胡子,衬得襄王越发古怪。
平渊胸口闷痛,似乎身体里属于温容的一部分就算死透了,也捱不住这字字如刀的作践。他不禁沸然,咬牙道:“卓禹行才不像你,他不会惺惺作态,视人命如草芥!”
襄王勃然大怒,却怒极反笑:“你既这么说,那本王倒想看看,卓禹行会不会任你去死。”
逼仄窗沿里漏出一线白光。他看了看窗外,而后俯下身,恶毒的声音让平渊不寒而栗。
“你知道你的卓王爷,现在身在何处?今天是腊月初六,诸事皆宜,是个迎新帝进京的好日子。
襄王垂顺油黑的胡子长长垂下,散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恶臭,平渊忍不住摒住了呼吸。
他接着说道:“卓禹行为了揽权,连他从小看大的皇帝都能不管,扔他在宫里腐烂生蛆,转身就去找下一个傀儡。你说,他能把你的死活放在眼里吗?”
新帝?听到这两个字,平渊脸色突变。
卓禹行……已经准备迎新的皇帝进京登基了?
那他呢,他平渊帝,算什么?
卓禹行说会一辈子在他身边,辅佐他,还作数吗。
如同无数只飞蚊遮天蔽日,一齐钻进耳膜嗡嗡作响,平渊头脑发懵,什么也听不到,想不到了。
襄王见平渊如遭雷击,尖声大笑起来。“这样的盛事,本王虽不能亲至,也一定要好好欣赏一番,你可要一同前来。”
任七听到襄王这么说,将平渊从地上一把提起,捆缚住他的手脚,像押送囚犯一样押着他跟在襄王身后离开书斋。
拾阶而上时他酸软的双腿磕磕绊绊,差点摔在了襄王身上,又闻到那股连熏香都遮掩不住的淡淡恶臭。
平渊来不及仔细分辨,被推搡着带入一处高塔。这里似乎原先是一处坊间哨塔,不知为何被襄王据为己有。从高处望去,只见鳞次栉比,层楼叠顶。巍峨的皇城矗立于晦暗的天空下,东升的太阳泄出冷白的光线,被琉璃拱顶反射出熠熠生辉、国泰民安的假象。
平渊却无心欣赏风景。
果然是西市……他想。卓禹行的推测没有错,襄王的据点,果然隐蔽于闹市之中。可是襄王难不成真的会遁地之术,为何卓禹行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他?
襄王卧于塔楼的软榻之上,点上一支袅袅的熏香,手指抚摸着下颌丝缎一般的长髯,看似仙风道骨,实则人面兽心。他见平渊愣愣望着塔楼下的交错纵横的街巷,讥诮道:“莫急,好戏就要开场了。”
三人静静等了约半个时辰,远方传来马蹄飒沓之声。空寂无人的街道扬起阵阵尘埃,一队人马由远至近,直奔皇宫而去。
渐渐行近塔楼,平渊看清了这队人马的模样。他们人数并不多,只十几匹马簇拥着两顶软轿,未张大旗,马匹两侧挂着一些货物,看上去与一般商队无异。但仔细一看,却能发现他们队列严明,将轿子滴水不漏地紧紧护在中央。距离太远,看不真切轿子里坐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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