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Jing神分裂症?”
向崇盛感觉自己头都晕了,他拿着座机的听筒,整个人僵得像一座雕塑。
“是的,患者的症状高度怀疑是Jing神分裂症,这种病症往往还会伴随着幻听、自残的等症状,而且经过我们与美国那边的专家综合评估,一致认为患者罹患的是伴有认知障碍的Jing神分裂症。也就是说,患者倾向于出现认知功能障碍,在记忆处理方面容易出现偏差。程先生表现出来最为明显的症状就是记忆认知错误,尽管我们没能执行催眠疗法,尚不能清楚是哪些记忆出现了混乱和错误,但是能够确定的是,患者的症状一定不是从最近开始的,而很有可能是从很早以前就有迹象的。”
郑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像庭审现场的大法官在宣读判词,向崇盛握着听筒的手愈发地紧。
“原因呢?程欢为什么会得这种病?他很聪明……成绩也很好……平时也和正常人没有区别啊?”
“程先生的早期症状可能并不明显,尽管已经产生了记忆错乱,但这个在日常生活中是不会得到显着表现的。至于为什么患者现在表现出了更多的Jing神分裂症状,也许是因为高水平的孕激素刺激了病患大脑的某些区域的受体,使得病情恶化;也有可能程先生并不能接受自己怀孕的事实,而这种认知偏差导致了他的病症加重。”
向崇盛呼吸一凝,他后脑勺的神经隐隐作痛。
“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程先生罹患的这种亚型很有可能是伴X染色体遗传病,如果我们能得到程先生母亲的血ye样本,应该能对于后续的治疗,有着进一步的帮助和探索。”
“谢谢你,郑医生,麻烦你们团队了,我会尽量找到程欢的母亲,辛苦你们了。”
“不客气,向少爷,这都是我们份内的事。”
向崇盛挂了电话,忧心忡忡地看着老式电话上的金属转盘,陷入了沉思。
“少爷,”保罗走了上前,打断了向崇盛的思绪,“叶少爷已经离开了。”
向崇盛点了点头,他实在无暇顾及叶思宇了,他现在只想回到程欢身边,好好地抱抱他。
房门大敞着,屋里遍地的狼藉,家里的佣人默默收拾着地上的碎片,程欢蜷缩着躲在摇椅里,背后的窗帘盖得厚厚的,严严实实得一点光都不透。
他踩着碎片渣,走向程欢。
程欢此刻就像一只从笼子里出逃的小兔子,颤抖地畏缩在角落,似乎只要稍微大一点的动静就会把他再度吓跑,而向崇盛就像是极为耐心的伺主,一点一点地靠近。
“没事的。”
向崇盛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不可闻,但又那么坚定地流泻到程欢的耳朵里。
“没事的。”
他的一只手臂穿过程欢的腋下,另一只手臂勾起程欢的膝盖弯,像是对待易碎的文物一样小心又珍惜。
“你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月份越大,程欢就病得越厉害。
他就像没有几年好活的绝症患者,身上骨瘦如柴。他把自己封闭在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里,现在哪怕是向崇盛接近他,他都会呲牙咧嘴,如同一只身上穿满刺的刺猬。
晦涩的灰色笼上了这个家。
盛宅就像被水鬼的大手拖进了深不可测的脓臭血海里,肺部和口鼻都浸满了名为绝望的黑色ye体。
向婉也病倒如山去,盛绍华为了照顾她,暂停了手上所有的案子,带着爱妻去了郊区的别宅静养,家里的佣人也被分走了一大半。原本还算热闹的盛宅瞬间变得冷清了许多,就连前坪的草生出来,也没能有园丁来及时修剪。
好好的一个家,几乎就变得摇摇欲坠了。
郑医生对极度抗拒治疗的病人也是束手无策,镇静剂一针一针地打下去也没有尽头。
就算孩子生出来,程欢恐怕也废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拐弯抹角地和向崇盛表达这么一个意思。
痛苦和自责跑遍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如果当初程欢要是没有怀孕,或者他强迫着程欢去堕胎,是不是程欢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叶思宇那边也没有消息,寻找程欢母亲的事情悬而又悬。
向崇盛轻轻地摸了摸程欢的头发,现在的程欢就连尖锐的东西都见不得了,自然也剪不了头发,长过了肩膀的柔软长发垂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尽管瘦成这样,程欢还是美得如同希腊神话里的阿多尼斯一样。
他的双眼没有任何光彩。
长时间困在梦魇里,程欢早就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交界了,于是除了发疯的时候,他就是像被切断电源的机器人一样目无表情失焦地盯着某一个地方看。
临产期越发接近,就连长袍都遮不住隆起的肚子了,肚子里的宝宝似乎也察觉到母亲的异状,安安静静的。
“我去给你热杯牛nai,好吗?”
明知道程欢不会回应,向崇盛还是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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