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盛放轻音量重复一遍:“生日快乐。”
如他们认识过后的每一年的这一天一样,他总是那个第一个对余好说“生日快乐”的人。
他在这个对于别人来说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里,在这个连作为母亲的姜秀都遗忘的日子里,在这个连余好本人都不放在心上的日子里,提着蛋糕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跟她说“生日快乐”。
余好眼波微闪,指尖无意识地在床单上反复摩挲,发出只有她能听见的沙沙声。视线从蛋糕慢慢移动到祁盛脸上,最后垂下眼皮看着地板,淡淡道:“谢谢。”
没有喜出望外,也没有大吃一惊,她的眼神古井无波,脸上面无表情,声音细弱平淡,仿佛当下所有的人物和事情,在她心间泛不起一丝褶皱与波澜。
哪怕祁盛早已在脑中设想了许多种余好的反应,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很多遍,可当假想变成事实的时候,他还是不能避免也不能克服,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自己身心里涌动和翻腾。
明明余好才是受伤而虚弱的那个人,身上有严重到难以愈合的伤口,需要整天整夜地躺在病床上,没完没了地挂着吊水,整个人清瘦又消沉。可祁盛觉得他比余好更像一个病人,虽然皮肤表层安然无恙,但身体内脏早已经破裂损坏。
他挺立的双肩微不可见地内缩,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气一样,两条长长的胳膊松弛地垂在双腿两侧。嘴皮子抬了一下,想要对余好说些什么,却在这一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说什么呢?他不知道。
他又能说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眼看着余好又要躺下闭眼,祁盛脚步上前几步,犹豫开口:“又困了吗?吃完蛋糕再睡吧……过生日怎么能不吃蛋糕呢。”
余好睁眼看他,说:“我不想吃蛋糕,也不想过生日。”
这是假话,祁盛心知肚明。
那句“到底是单纯的不想过生日,还是只是不想跟我一起过生日”即将脱口而出,被他用了很大的耐力给憋住了。他开始沉默,并且持续时间很久,久到余好都要真正地睡着了,才猛地低声问道:“真的吗?”
余好仍旧是闭着眼睛,没有气色并且干燥的嘴巴抿得又紧又直。
其实她并不是不想吃蛋糕过生日,她也在心里期待盼望过生日这天的到来。在这一天里她和家人围着摆满了家常菜的桌子而坐,听着家人对她的美好祝福,最后在家人的陪伴下对着蛋糕许下诚挚的愿望。
这才是她想要的并且希望发生的场景。
而非当下这样的。
“余好,你睡了?”听不到余好的回复,祁盛垂下眼睑去看她。
她呼吸均匀平稳地躺着,如同陷入了睡梦之中,如果睫毛没有抖动的话。祁盛嘴角不受控制地小幅度上扬,视线不由自主地凝在她脸上,低喃道:“睡得真快。”
他勾住余好的手指,捏弄她的指关节,最后去挠她柔软的掌心,又发出一声叹息:“看来是真睡了。”
余好咬住舌尖,强行忍住发痒的感觉,她心道,再忍忍,他马上就走了。
终于,男人停歇了下来,不再触碰她。过了一会儿,就在余好以为他要走的时候,一个吻轻轻印在她额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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