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一黎抬指摩挲着傅典的脸颊,“今天觉悟这么高?居然这么主动?”
傅典侧过身体搂住他的腰,邓一黎忽然发现傅典的右耳后侧有一个米白色的短痕。
“这是什么?疤痕吗?”邓一黎扳过傅典的头,指尖抚摸着那出痕迹。
傅典眨了眨眼睛,也抬手碰了下那处,“嗯,是疤痕。”
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约有一厘米长的伤疤,颜色已经褪得很淡了,又是藏在耳后,不仔细寻,很难发现。
邓一黎条件反射地想到了傅典过去的那段混混经历,问道,“因为什么?打架吗?”
“对,还是群架。”
过去的事情邓一黎早都已经查到了,傅典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直接坦诚道,“南北以中华街为界,划街而治。多年来,对于中华街附近的保护费收取问题一直南北的必争议题。”
傅典说地坦然,一脸认真,邓一黎却听得只想笑,刺儿头收个保护费怎么被傅典说的跟楚汉争霸似的。
“你说人话。”
“价格没谈拢。”
梨涡浮在了邓一黎的唇边,他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傅典坐直身子,靠在床头开口道,“积怨已久,两方都不能跌面儿,所以约了个时间地点准备茬架,我那时候太小,也不懂,所以受了点伤,也吃了些亏。”
“你那时候多大?”
“十三?”傅典想了想,又说,“也可能是十二吧,我记得当时我妈刚跟人走不久。那时街坊四邻都避着我,学校的老师学生也都挺看不起我。”
邓一黎的视线落在傅典平静无波的脸上,心里忽然有些闷痛,“所以你后来辍了学,跟着那些人一起混?”
“嗯,”傅典点点头,“我也觉得那段日子挺荒唐的,伤害了很多人,但其实偶尔也会感激他们,当时愿意跟我一起玩。”
黑夜,总是会让人放松警惕。不似往常,今晚没有了邓一黎的讥讽挤兑,安静的询问和耐心的倾听反而让傅典多了许多的倾诉欲。
邓一黎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地盯着自己看,傅典继续道,“你之前说我很袒护邢野,其实是因为我羡慕他罢了。我曾经也想过,如果当时没有辍学,再坚持坚持,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但回想一下,我当时一没钱为生,二来也没勇气去面多学校里的指点,我是不是还挺懦弱的?”傅典扭过头认真地问邓一黎。
傅典的过往,邓一黎早在路周的调查报告里了解地一清二楚,但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如今亲自从傅典的嘴里说出来,听在邓一黎的耳朵里,却十分不忍心。
但邓一黎不想回答他,更不想承认自己对傅典有点心软,他没有直面傅典的问题,岔开了话题,“我还是对你的群架感兴趣,你看起来挺斯文的,实在想不出来你会打架。”
傅典笑了一声,“一开始也下不了手,可真当刀尖戳进后脖颈的时候,我才明白,不会打,就根本没办法保护自己。”
“战绩如何?”
“五五?六四?”
邓一黎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也太菜了吧。”
“哈哈哈哈哈,”傅典笑了起来,“我那时候瘦,不像现在这样。”
没爹疼,没娘爱,饥一顿饱一顿,傅典能壮实才奇怪。
邓一黎问他,“那挨打呢?应该也挨了不少打吧。”
“嗯,”傅典眼中似是闪过一丝无奈,“打我最多的,应该是债主吧,毕竟欠人钱了,也不能还手。”
“因为你妈?”
“对,还有一次偷东西想卖钱,东西没偷成,反而还引来了报复。四五个人把我围在巷子里拳打脚踢,有一个矮个子的花臂拿刀片在我胳膊上划了一道又一道,伤口不深,但血流不止。”
“我当时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但又觉得死了也挺好,最起码解脱了。我的两条胳膊挂满了血,你能想象到刀片一下下划开皮rou的感觉吗?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傅典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自己手臂的皮肤。皮肤冷白平滑,看不出任何伤痕,就像在如今温润如玉的国民偶像傅典的面孔下,没人可以看得出宋少良肮脏不堪的过往一样。
傅典过去的生活,邓一黎自然是没有体验过,但如果说刀片划开皮rou的感觉,那邓一黎绝对是十分清楚的。
多少次,冰凉的锋刃隔开手腕血管,猩红温热的血ye顺着掌心汩汩流下,邓一黎就那样等待着生命倒计时。有对邓江的痛恨,有死亡来临前的恐惧,有无法与自己和解的无奈,更有挣扎无助的绝望。
“你怎么知道我想象不到呢?”邓一黎脱口而出,几乎没过脑子,但却过了心。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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