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世子救兄负伤一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众人诧异,这人人心中傲世轻物,桀骜不驯,没什么能耐做为的危家小少爷,竟有独战数十刺客的英勇,难不成,战场磨砺以后,这璞玉成才,金子发光了?
可仔细一想,真要如此,他也得是块璞玉,是锭金子才成啊,但看看世子以往的做为,委实不像呀。
平民百姓议论纷纷,皇宫里圣上也发愁,寻思着危家最近撞了霉运,得来件喜事冲冲晦气才行。
与此同时,苏孟辞却与世隔绝,一心在家刷镜子。他白天照顾弟弟,晚上就偷偷摸摸端盆水在屋子里洗镜子。偶有府上奴才路过大公子的屋子,便听里头唰唰唰,哗哗哗,大半夜实在吓人。
以往这些奴才都跟苏孟辞亲近,可整夜听着这怪声,不免有些怕,以为自家大公子自打遇刺起就中了邪,便只敢跑到世子跟前禀告了。渐渐的,府上奴才竟有些倒戈的意思了,因为他们发现,侯府的世子言语之间更有风度,也更大方,只要传几句大少爷的话,赏银就是少不了的。而他们那大少爷呢,除了大笔银子养护卫,平时那是一毛不拔,不知是真的没钱,还是小气。
这要是教苏孟辞知道,他会毫不犹豫地说,是没钱,是真的没钱!回京一个多月了,他压箱底的钱都掏了出来,才凑出几千两银子给侍卫们发了薪金。他刷镜子时还在想,下个月,最晚下个月,一定要把那些护卫给辞了,最多留个贺义,贺义的钱也得减,一个月一万两,还不如把他吃了!
再说他那Yin阳镜,被他刷洗了整整三天,背面那黑色痕迹还是褪不了,原本银亮亮的浮雕,一左一右分了黑白出来,不过Yin阳图本就是太Yin黑,太阳白的,这样倒正好,好在镜面已没事了,与从前一样锃亮发光了。
这日一早,苏孟辞把Yin阳镜装到新袋子里,往腰间一塞,就急匆匆去看他弟弟了。
这几日来,他心里总想着危应离,越想越动容,待弟弟也愈加好。他已不把这一世当成赎罪了,他是真心的想对弟弟好。
苏孟辞到了弟弟门前,正巧碰见管家和两个丫鬟托着换下的纱带出来,他过去瞧了一眼,上头还有不少血,看来伤口离痊愈还有些日子。
他进去时,微风吹得床前帘缦一扬,危应离的身影隔了雾一样朦胧,帘子荡得似轻波,那身姿颀长秀美的人正抬臂穿上玄衣。
危应离猛地侧眸,青丝掩映下,细长凤眸暗沉如墨。
“哥哥?”
苏孟辞进来后大气都没敢出,他弟弟竟知道有人来了,还知道是他,敏锐到这种程度,夜里偷腥的猫也不及。
“换好药了吗?”苏孟辞撩帘子走进去,危应离斜倚在床边,散漫拉上衣领,遮住了肩上伤口。
他点点头,苏孟辞急不可耐走过去,俯身拉过他的手,看他骨节上的伤还未好尽,便皱眉说:“手上还是上些药好,免得又碰着,或是沾了水。”
“无妨。”危应离握住他手腕,柔声说:“上了药不方便。”
“还是要小心些……”
苏孟辞不好多说,他知道危应离这两日很忙。圣上已定了他袭侯位的日子,他做了神机侯以后,还得帮着圣上筹办祭祀亡灵一事,他是主帅,祭祀战死将士,自然要他主办。除此之外,老侯爷从前的封地,圣上也恩准世袭了,租税等事,也要他来定。还有侯府护卫一事,老侯爷在时,都交给大少爷管,所以府兵都成了苏孟辞的暗卫,渐渐的,全由贺义调遣,上回遇刺后,贺义受罚,苏孟辞自己没本事管兵,就都交给自家弟弟了。
如此一来,四五桩事压在一起,危应离带着伤也要受累。
危应离床边放了好些纸张,有的是满满的字,有的是些田地、楼房的画纸。苏孟辞不敢乱碰他的东西,看了几看竟没地方坐,危应离却不以为意地拿起这叠纸,随手丢到了脚踏上,然后牵着哥哥往床沿坐。
“说起伤,我倒想起了谢家表妹……”危应离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哥哥,“她当初病得那样重,为何哥哥一去探望,就沉疾顿消了?哥哥究竟和她说了什么,竟比灵丹妙药还管用?”
苏孟辞心下一慌,强作镇定道:“我还能说什么?无非是挂念她,盼望她早日痊愈。”
危应离缓缓垂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哥哥待她可真是情深义重……”
“都是自家兄妹,哪能不挂心呢?”他边说边把Yin阳镜往腰带里塞了塞。
危应离突然抬头,目光焦灼地缠着他,“难不成,真如旁人所言,你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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