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喜醒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双腿,都还在,只是因为被喂了药而没有力气。姜淹没有砍掉他的双腿,因为他没必要砍了,徐喜再也逃不出这座幽暗狭小的阁楼了。
徐喜冷冷地一直笑,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一切都是错的,从一开始全都是错的。
徐喜在小黑屋里悲哀地想。
姜淹曾经说只有他能欣赏他的小说,只有他会爱他一辈子。
那也只有他徐喜能忍受姜淹这个变态非人的折磨。
换个人来,现在早都崩溃了吧。
他当时真还不如跟朴成一起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死得了。
可是他熬了这么久,本以为慢慢地姜淹已经有所改变,但其实他根本什么都没改变。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呢?期待一个疯子会以一个正常人的方式爱你?别做梦了,你这不是试过了吗?不是一切又回到原点了吗?不,甚至比原点更糟糕更糟糕……
为什么就是不信他?为什么他的控制欲这么强?为什么偏偏要把他绑架?逼着他写垃圾小说给他看,疯子!疯子!
徐喜难过得哭了。
脑海里全都是他们俩在床上彼此爱抚的时光、讨论剧情的时光,一起看电影的时光,还有他“放风”的时光……
该死的,那个变态对他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情,他现在能想起来的居然全是开心的事。
他也疯了。
他想到不久前才跟姜淹重温的电影《辛德勒的名单》——那是他们都非常喜欢的片子,他跟姜淹,他们两个,有太多共同的喜好可以分享、太多共同的话题可以聊一整个晚上——在《辛德勒的名单》里,疯狂扭曲的纳粹军官高斯叫嚣着,誓死要把犹太少女海lun带回维也纳,跟他,一个纳粹战犯,一起生活。
但是他最后妥协了,放走了她,而自己则带着满身罪恶死在了绞刑架上。
可是姜淹永远不会放手,不可能给他一点点真正的自由。
曾经让他短暂地走出别墅,是为了更长久的监禁。用温柔的表象,施加牢不可破的桎梏。哪怕是犯罪,哪怕要杀人,他也不会放手的。
姜淹还不如一个纳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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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喜连绝食抗议的机会都没有。姜淹开了阁楼的门给他送饭,他不吃,姜淹就强行给他喂,一个挣扎一个强硬,弄得两人浑身都是黏糊糊的食物残渣。
“你不吃,我就给你打营养ye。”姜淹擦擦身上的食物污物,冷冷地对徐喜说。
“你与其这样,不如直接杀了我,反正你又不是没干过。你杀不了他们,可以杀了我啊。”徐喜在姜淹离开前对他冷笑嘲讽。
“别说没用的话,等你认错,我就会放你出来。”
“我错什么了?你个神经病!你去死啊!”徐喜暴怒,把食盒全都砸在姜淹头上,汤汁流了他满头满脸。
姜淹没有说话,他端着饭盒转身出去,锁上了门。
门缝中最后溜走的光线照亮了姜淹兜里的猫咪钥匙扣。
徐喜又深陷于无尽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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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金鱼没有死,姜淹把它们捧起来放回鱼缸里继续养着。
他坚信他跟徐喜的感情也不会死,他总能挽回的。
在把徐喜关在阁楼黑屋的时候,他发疯似的去翻那些被他翻烂了小说手稿和打印稿,试图从上面找到徐喜再次想要逃离他的原因,想要找到爱人留给他的启示。
可是上面什么都没有,那就只是一本小说而已。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不管是作为读者,还是作为恋人,他都强烈地爱着他。他不也爱上他了吗?他亲口说过!他也相信一定是如此!他们彼此相爱,为什么还不能在一起?为什么!
他自己为什么老是失控呢?姜淹痛苦地闭上眼睛。
是姜冬,是姜冬唆使的。
姜淹这才开始重新梳理自己的思路。
他万万没想到,原来母亲死后,是父亲继承了她的衣钵啊。
姜淹冷笑一声,这一家人,还真是不得善终。
他久违地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姜冬控制不住地激动,这是儿子多少年来第一次给他主动打电话。
“小淹?”
他长久地沉默,然后严厉质问:
“是你逼徐喜离开我的?”
“什么?”
“我说是不是你怂恿他逃跑的!回答我!”姜淹在电话里怒吼道。
姜冬在电话另一头梦回那个姜淹冲着他发火的下午,那是他第一次认识到他儿子的另一面。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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