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知夏不肯起来:“除非你们肯接受这个孩子,否则,我便不起来。”
年父拨开了年知夏的手,面无表情地道:“那你便跪死在这儿罢。”
年母蹲下.身去,捧着小儿子的面颊,劝道:“知夏,将这孩子流掉好不好?”
年知夏矢口拒绝:“不好,我说了我绝不会流掉这孩子。”
年母深知年知夏的脾性,叹息道:“于你而言,这孩子当真如此重要?”
“远胜我的性命。”年知夏认真地道,“我适才说的话不是在威胁你们,只要你们愿意帮我将这孩子抚养长大,我愿意去死。我患上了断袖之癖,我败坏了年家家风,我勾引了叔叔,我yIn.乱了婆家,我死不足惜,不过这孩子是无辜的,望你们念在他流着年家血脉的份上,帮我将他抚养长大。”
“说甚么傻话。”年母慈爱地道,“起来罢,娘亲保护你与你的孩子,娘亲的外孙。”
年父震惊地道:“你是疯了不成?”
“我没疯,我好得很。”年母盯着自己的丈夫道,“是你疯了才是,你竟敢叫知夏去死,知夏可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且要不是我们没能保护好知夏,知夏岂会被那喜好孩童的老不死喂下生子药?”
“你……”年父实在接受不了自己的小儿子珠胎暗结的事实,遂拂袖而去。
年母将小儿子扶了起来,关切地道:“知夏,你今后有何打算?”
年知夏便仔细地说了自己的计划。
五月初一,傅南晰生辰当日,年知夏当着傅北时的面,演了一出纵身坠崖。
原因有三:其一,他无缘无故出不了镇国侯府,每回回家,俱有侍卫护送,因而,上护国神寺为傅南晰祈福这一日便是天赐良机。他身无官职,在高官显贵中并不打眼,亦不会有侍卫特意看着他。
但护国神寺各处出口全数有禁卫军把守,他只得另寻出路,而这悬崖便是最佳选择。
傅北时给了他诸多书籍,其中一本地理志提及过这悬崖之下十丈处,其实有一山洞,可容一人进出,且洞口是突出的,另一头直抵山下。由于被厚厚的一层爬山虎遮着,这山洞鲜为人知。以策万全,他央阿兄确认过。
两日前,阿兄便已候在这山洞当中,当日,阿兄在洞口铺好了厚厚的棉絮,并在崖面上钉了粗麻绳,他一伸手便能够到。
其二,为了让傅北时永远记得他。
第一次跳崖,他实际上是能挣脱的,因为他偷偷地藏了一把匕首,只要往傅北时手上多刺几回,傅北时总归是会松手的。
——匕首是以防万一,刺入崖面求生用的。
他欣赏着傅北时心急如焚的模样,故意让傅北时将他拉了上来,又再度自.尽,以教傅北时尝一尝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滋味。
大喜大悲必然印象深刻。
他既自私且卑劣,不愿放完完整整的傅北时与卫明姝百年好合,非要占据一席之地不可。
其三,他得死透了,以免傅北时来寻他,导致他身怀六甲之事暴露。
他求爹爹从城外的乱葬岗中偷了一具骨架子与他差不离的死刑犯的尸体来,为这尸体穿上与自己一样的衣衫,又寻了一尾烈犬来,将这尸体啃得七零八碎。
这出假死自然是有风险的,幸而一切顺利。
一下山,他便坐上马车,漏夜逃走了。
五月初九,他堪堪转醒,却见为他送阳春面来的娘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心下了然:“北时哥哥要与卫将军成亲了罢?”
年母放下阳春面,揉了揉小儿子的发丝,心疼地安慰道:“知夏,别难过。”
“我不难过。”年知夏认为自己并不难过,毕竟他曾亲耳听见闻人铮金口玉言要为傅北时与卫明姝赐婚,或早或晚,这一日总会来。
他甚至还朝着娘亲笑了笑:“北时哥哥何时成亲?”
岂料,他竟是听得娘亲道:“五月二十三,夏至当日。”
“夏至当日……”他顿了顿,笑得更开心了些,“北时哥哥成亲是为了庆祝我的生辰么?当真是一份天大的贺礼。”
话音未及落地,他便被娘亲一把抱住了:“想哭便哭罢。”
他摇了摇首:“我不想哭。”
然而,泪水却是应声夺眶而出了。
哭了一会儿,他便止住眼泪,吸了吸鼻子,扯着娘亲的衣袂道:“我饿了。”
年母端了盆水来,为小儿子擦过脸后,才端起阳春面,道:“要娘亲喂么?”
年知夏不假思索地道:“要。”
年母取笑道:“知夏已是当爹爹的人了,还这般爱撒娇。”
“我就算当爹爹了,我仍是娘亲的儿子,自然爱撒娇,要娘亲喂,啊……”年知夏长大了嘴巴。
这世间哪有男子产子的先例,不知知夏能否顺产,父子平安?
年母忧心忡忡,面上不敢表露出来,将阳春面喂予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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