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岫这才念及自己处境,朝衣摆一望旋即冷了脸!
衣裳被水溅shi实无须大惊小怪,可那水若是茶水,衣裳若为银裳,溅shi部位恰巧位于胯间,只怕任谁也笑不出声。
“日入时分正值村民农耕而归,偶遇难免尴尬,再者被铁衣瞧见也要费一番工夫解释。不若我借你身衣裳换下,正巧有热水亦可一洗疲惫。”
一愣抬头,席岫直直看向叶枕戈。
若非对他有相当了解,席岫不会质疑这份好意,可稍作细想即知,叶枕戈不是挟恩图报,更非莽莽撞撞,笨手笨脚之人。他使唤自己挑水又不慎将茶水溅出,只为以最合适的理由留下自己,在最恰当的时机聊表心意。
三年光Yin,杳无人烟的溪谷坐落一处村庄。三年光Yin,应翎退居幕后,将无攸坊全权交予阮黛打理。三年光Yin,顾栖涯的商帮遍布江南。三年光Yin,崔厌厌与崔琢不知所踪,沈初行销声匿迹。
光Yin荏苒,何来一成不变?
可叶枕戈丝毫未变。他善察人心惯常利用人心弱点,他仿佛永远玩不腻这个游戏,不懂何为坦诚相待。他丝毫未变,席岫却依旧猜不透、看不穿,他的示好是出于真心亦或另一场骗局的开端……
视线自他面庞移往灶台,席岫走向那为自己“Jing心”准备的热水,举手探了进去。
“当心烫!”叶枕戈忙攥住他腕子。
“烫吗?”席岫道,“我不信。”
松开束缚,叶枕戈道:“夏日炎炎,滚水一时半刻凉不下来,若执意尝试定会被烫伤。”
席岫同样心平气和道:“尝过被烫伤的滋味,疼痛才能留在心底,遗忘一次就要再疼一次,直至牢牢记住。你阻止我只因你也明白这个道理。”
抿了抿唇,叶枕戈歉然道:“怪我思虑不周,这水着实烫了些,你舟车劳顿想必极需休息,我便不强留了。”
“告辞。”拱手一礼,席岫转身离去。
他一路折返医馆换下衣衫,莫说村民,便连铁衣也未遇见。
银月横置桌面,席岫坐在桌前,双眼仔细地描绘它的轮廓,仿佛那并非冰冷武器,而是有血有rou一具活物。腕间似仍留存着叶枕戈掌心温度……自己实该庆幸叶枕戈饱读医书只为打发闲暇,到底不比把脉听诊的大夫。
否则——
“吱呀”一声,铁衣推门而入,瞥见席岫神情似有不悦,便误以为是对方怪他擅离职守,遂讪讪道:“席大哥,我方才内急走开了会儿……”
“半个时辰后叫醒我。”起身拉开长凳,席岫怀抱银月躺了下去。他此行换过三匹马儿,磨破两双靴子,夜以继日的赶路早已令他疲惫不堪。
“你多久未合眼了?半个时辰怎么够?”
“这话该对你自己说。你照照镜子即知现在的你不比程十河强,他醒后若见你这副模样,定要再被吓晕过去。”
擦拭身躯、清理污浊、换洗被褥,服侍一个卧病在床昏迷不醒的人,远不止喂饭喂药那般简单。
铁衣惊得捂脸大叫:“当真如此可怖?!”
低笑一声,席岫轻阖双目,掌心温柔地抚过银月,道:“别吵我。”
第四十八章
蔚蓝的天,无边无际的海,一艘船舶正缓慢地行驶在海面上。
轻轻一跃,席岫落至甲板,左右望了望,发现船头正聚集着一群人。那群人中,有名青年背对自己跪在了地上,席岫瞧不见他的面容,只见他身前立着一位长者,此刻面露怒容,指着青年不知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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