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看完顾斐，开了点退烧药交给杨妈备用，转身便打着哈欠跟杨矾走了。

    霍赢将积攒的工作处理完，抬手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二十四。熬至深夜，头脑反而愈加清晰。

    霍赢靠在椅背上阖眸放松了片刻，起身回了卧室。

    卧室里暖灯调在最低档开着，昏昏暗暗的微光仅能照透床头巴掌大点地方，但就在那巴掌大点地方里，霍赢隐隐看到被子下鼓起的弧度，由微光暗影幢幢处延绵至床尾，彻底融入屋内漆黑里。

    莫名的，好似整个房间都有了温度。

    顾斐第二天醒来，是在霍赢卧室，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房间布局，意识似乎还停留在好几天前的那个上午。身体骤然一僵，然后记忆回笼，又慢慢放松了下来。

    “哥！”楼道传来霍明霄的声音，伴着上楼声，片刻便停在了霍赢卧室前。

    霍明霄单手插裤兜，吊儿郎当往门前一站，抬手敲门，“哥，醒了吗？我有事跟你说。”

    顾斐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霍明霄又敲了几声，“不在吗？”

    依旧没人应声。

    霍明霄不耐烦的伸手扭动门把，可惜卧室门从里面锁上了，拧两下就卡住，气得他拍了门把一掌啪嗒啪嗒走远了。

    “搞什么啊，一大早就出门......”

    ·

    初九，霍赢带着霍明霄顾斐上山拜佛。

    霍明霄对这些历史遗留下来的封建迷信向来嗤之以鼻，可有他哥压着，再怎么不感冒也得老老实实跟着去了。

    佛寺在香山上，苍葱偎翠拾阶而上，青白石阶窄而狭长，从脚下一直延绵至拐角处，淡然而幽寂的隐没在了苍翠山色里。

    霍明霄长腿一跨，蹭蹭蹭爬上数十石阶，站在拐角处等着他们，“快点啊，九百多层台阶，慢腾腾地是想上去蹭人师父晚斋？”

    霍赢：“佛门净地，不要毛毛躁躁。”

    霍明霄不作声，却瞥着眼睛瞪顾斐，可惜顾斐压根儿没看他，低头看着眼前的石阶一步一步走的缓而虔诚。

    霍明霄抱起胳膊，瞥着他俩。得！我就不该来！

    沿着石阶小道悠悠哉哉走到山顶，终于看到了白墙灰瓦的高大寺庙。庙前立座铜铸鼎炉，袅袅青烟正从里面飘出来，伴着沉透的钟声，飘散在苍翠深山里。

    顾斐跟着霍赢踏进去，才发现寺庙很大，庭内有树，树下有鼎，回廊曲折通往幽处，廊下缸内置有绿藻荷花。分外幽静，也分外漂亮。

    周内，佛寺人不多，但香火却很旺盛。

    顾斐跟着霍赢走过一殿二殿，走进供奉菩萨的佛殿里跟小师父拿了三炷香，站在佛前不知道要求什么。

    霍明霄早早插完香出去了，站门口不耐烦的抖腿等着。

    霍赢被旁边的师父拦住，赠了一支签。

    ——夜月摇摇便西沉，夜风吹山途归来。

    中吉。

    “此番归去，月色西沉晚风相送，不识来途亦可归，”老师父拂着僧衣解签，“不过，夜晚离去，要小心欲念惹山妖，谨慎行事，切勿妄为。”

    霍赢望着木签上行云流水的签文，神色宁静。

    老师父笑了笑，安慰，“美玉之瑕，无伤大雅，施主不必太过介怀。”

    霍赢将签文收起转身踏出了殿门。

    殿内香火袅袅，菩萨垂目慈悲。

    顾斐手里的檀紫色香柱烧透一寸香灰，落在顾斐手背上，烫得他一惊，匆匆回神般将香插进了菩萨面前的香炉里。

    他，没有想要求菩萨庇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