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住丈夫,轻抚着他的背。
两年前,那些追杀的刺客放了枝冷箭,穿透了荫棠的肩头,他眉都没皱一下,冲他笑着说没事儿。
一根小小木刺,不会伤他疼到如此的。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哭,听说当年太太去世的时候,他都没哭。
“玉珠,我想孩子了。”陈砚松拳头砸了下自己的腿,哭到吐都不愿松开妻子,就这么一直抱着,几乎语无lun次了:“淮哥儿再乖,到底不是我的骨血,你说咱们闺女还活着不?我昨晚没做好梦,我梦见一伙儿山贼把梅大郎抓走了,乱刀砍死了咱们女儿!我,我怎么可能会在今天寻欢作乐,王爷今晚设宴,福浓是他赐的,我少不得要过去问候两句,我真的没碰她。”
“我懂的,都懂。”
袁玉珠宽慰着他:“对不起荫棠,我今天心里难受。”
“对不起玉珠。”陈砚松也道歉,咬牙恨道:“等着吧,我将来定要陈砚榕那杂种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陈砚松紧紧抱住妻子,“我这世上就剩你一个了,你好好的吃药,想开点,你要相信我玉珠,我一定会找到女儿,将来咱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团聚。”
第6章
这天晚上,袁玉珠和丈夫几乎一夜未睡,他们抱着一起哭、说话、谈心。
有些潜伏心底的痛,广慈寺的惠清大师不会理解,贴身婢女璃心、良玉不会感同身受,只有为人父母才能懂、才会疼。
她同荫棠实话实说了,她真的很不认同他行事的狠辣歹毒,但作为妻子,她觉得自己也有未尽到职责的地方,对他不够关心。
她试图劝他,人活一世,不只有家业,还有更重要的去守护,你与老大明争暗斗数年,耗财耗力,死伤无数,瞧着如今旗鼓相当,可实则两败俱伤,咱们已经赔进去个女儿,万一你再出事,让我怎么办?
以你的才华能力,完全可以自己打拼份前程,莫若咱们夫妻离开洛阳,去长安,或者去南方定居,换种活法不好么?
荫棠听罢这话,沉默了良久,搂住她,叹了口气,说:玉珠,这世上惟有你真正地关心我,不图我的财富身家,从不讨好我、捡顺耳的话说,你只是单纯地爱护我,怕我出事,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其实我也想过离开洛阳,只是爹爹还在世,他上回重病昏迷后,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瞧着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我会慢慢将手里的产业转移,待扶他灵位上山后,咱俩就离开洛阳,换一种活法。
后头,荫棠同她闲话家常,说起今晚去魏王府赴宴的趣事,席面上有一道蟹油蒸蛋着实不错,入口即化,实是他生平所见之绝味,于是他厚着脸皮,给内侍塞了银子,说妻子爱吃蟹,央告内侍找到厨子,偷偷再做一道,散席后,他带回去。
哪想这事忽然传到王爷耳朵了,席面上那些官人们打趣他太过宠着妻子。
王爷大手一挥,虎着脸让那些官人们快快住嘴,说小袁夫人贤良淑德,怨不得陈二爷时刻惦念着她,既然她爱吃这菜,本王便将厨子送荫棠,荫棠你带回府去,听说小袁夫人身子不太好,便让这厨子多做些补品给她。
她听丈夫如此关心她,自是感动非常,可又难免多心起来,让他小心应对,那些王侯将相都是刀山血海闯出来的,尤其是魏王,听说差点都坐上皇位,心思深着呢,不是咱们这种普通人能揣摩透的,他对你有些过于好了。
丈夫不以为意地笑笑,说:王爷要兴建个凤台行宫,这可不是小数目,官中和军中银子肯定轻易动不得,他可不得多提拔几个豪商,你是没瞅见,隔壁院的老大跟条狗似的巴结王爷,王爷连正眼都不看,难得王爷赏识我,我可不能让他失望,更得用心办差才行。
好不容易同丈夫关系有所缓和,她也没反驳,只说了句你自己看着办,别让自己吃亏就行。
两日后,腊月十六
天Yin沉着,去广慈寺要爬山,路上满是雪泥,所以并不是很好走。
还像往常那样,袁玉珠先去施粥抽签,做完后,便朝半山腰主持的禅房行去,石台阶上的雪打shi了她的绣鞋,脚被这彻骨的寒冻得僵麻,随她一起来的,依旧是陪嫁来的张福伯和璃心。
这两日,她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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