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离开了。
吴十三简单洗漱了番,管赌坊掌柜的要了匹马,趁着天色好,启程上路,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天地如此之大,仿佛没他个容身之处,最后,他还是决定去雁门关和宗主他们会合,继续干老本行。
在走之前,吴十三准备先采买些干粮、酒rou和伤药,拉着马刚走到朱雀大街上,忽然,他看见远处行来辆轻便大车,并不起眼,赶车的车夫却是袁玉珠的陪嫁老仆——张福伯。
吴十三跟见了鬼似的,连马都不要了,赶忙躲到个逼仄小巷里。
他后背紧贴在冰冷的石墙上,耳朵里嗡嗡发鸣,若是按照往日的习惯,袁夫人应该是要去广慈寺“探视”他的。
算了,左右他已经将那三千两交给了老主持,便算是拐弯抹角告诉她,这活儿接不了,吴某告辞了,正如云恕雨昨夜说的,如果喜欢她,那就不要打搅她平静的生活,远离她。
是该离开洛阳了。
虽这般想着,吴十三还是跟着魔似的,手执长剑,暗中尾随陈府的马车而去。
穿过大半个洛阳,便到了处破败贫困的巷子,原来陈家在这里设了粥场。
吴十三并未跟着进去,而是飞身跃到一处高房顶,躲避好了,往底下看。
所谓粥场,其实就是个大杂院,里头住了少说几十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男女老少都有,离得老远就能闻见股尿sao臭味儿,挨墙根边坐着几个脏汉,正晒太阳、掐虱子。
听闻那好心的陈家二nainai来了,粥场顿时引起片sao动,那些衣不蔽体的妇人皆抱着孩子跑出来,等着领今日份的粥米。
吴十三从怀里掏出一小瓶玫瑰果酒,牙咬开塞子,小口地饮,若是他,打死都不会来这种地方,万一不留神踩到一脚屎,那多恶心。
他接着往下看,陈家的十几个家丁依次将长桌、煮粥的大铁锅、碗筷搬进去,又扛进去一包包米粮,就地生火熬粥,而这时,从马车上走下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吴十三心里一紧,脖子不自觉伸长,屏住呼吸瞧。
小袁夫人今日气色特别好,肌肤就像刚蒸出来的嫩豆腐似的,她穿着最寻常的素色窄袖小袄,髻上只戴了只白玉簪子,胳膊挡住眼睛,仰头看了看碧蓝的天,随后挽起袖子,加入陈家家丁和仆妇中去,帮着洗菜、洗米、熬粥,没多久,一股香甜的味道便四散开来。
那些流民和穷人排好了队,挨个领粥领米,领到后,他们会遥遥冲小袁夫人弯腰致礼,能在这寒冬腊月吃到碗热乎的饭,小袁夫人不是女菩萨是什么?
吴十三也看着袁玉珠,玉珠忙完手里的活计,抱起个两三岁的脏女孩,坐到小矮凳上,用自己的帕子给脏女孩擦脸、喂粥、温声细语地讲故事。
吴十三唇角浮起抹温柔的笑,昨夜他魔怔了,满脑子都是她赤身的妩媚姿态,可此时,他眼里只有这个好女人,他不敢亵渎善良的她。
就在这时,吴十三看见大门外小跑进来个小沙弥,一脸的惊慌之色,那小沙弥找到了张福伯,低声耳语了几句。
张福伯眉头紧攥,拍拍那小沙弥的肩膀,手指着大门的方向,似乎让他悄悄走,别声张。
紧接着,那张福伯寻了个机会去袁玉珠跟前低声说了会儿话,果然,袁玉珠也是震惊了,但并未将张慌表现出来,还像先前那般干活,没一会儿将管家唤过来,交代了几句,便匆忙带着张福伯和璃心驾车离开了。
小沙弥……
吴十三思忖,多半是惠清老和尚看他一夜未归,还当他跑了,所以派人来给袁玉珠传话吧,若没猜错,袁夫人现在定是去广慈寺一探究竟了吧。
吴十三仰头将酒喝尽,心里尽是得意,他很喜欢看到小袁夫人因为他如此的着急惊慌。
他对她,真的很重要。
吴十三刚从准备房顶跃下,忽然瞧见底下甬道上站着两个鬼鬼祟祟的年轻男子,瞧着像哪家朱门高户的纨绔公子,服锦衣、戴貂帽,腰间还悬着香包玉佩,狎昵地望着袁玉珠远去的身影,小声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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