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刺透眼睑是明晃晃的红白。
徐以宁睁开眼睛适应眼前蓝绿的光影,在太阳底下睡觉活该被晒到眼盲。他有些微妙的恍惚,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眯着眼,等待视线里蓝绿的反光蜕成正常的色调。
盛乐走出阳台门递给他一客冰激凌。他接过,开心果口味。盛乐自言自语,“家里的蜂巢糖吃完了,不然可以用冰激凌蘸着蜂巢糖吃。”
徐以宁忖度上次盛乐的血糖筛查并无异常,回道,“嗯,我明天找下看哪儿有卖。”
开心果冰激凌在纸盒子里浅浅地融化,浅碧绿的颜色沁人心脾,他吃着冰激凌和盛乐聊天,吃不了一半觉得融化的冰激凌有点腻,放在手上,不肯多吃。用抓夹把长头发束着的盛乐不高兴了,用银勺点点他手里的纸盒,拿过来两三口解决掉,无袖的宽松裙子过了膝,徐以宁忍不住叮嘱,“别吃太多冰的。”
盛乐表情冷淡嗤道,“浪费好东西。”说完头也不回直接走掉。
徐以宁被孕妇甩脸色,心里感慨孕妇真是大脾气,盛乐最近一星半点都惹不得。
怀孕是他俩做的选择,但是当小生命真的降临在他腹中,做母亲的一人就惶惶不安,这种不可言的恐惧表现在他会为一点小事大发雷霆,时不时对着徐以宁闹别扭发脾气,又忍不住找老公一起待着。
这世间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回想刚才盛乐看他的表情,徐以宁又觉心满意足。大学的时候他陪当时的好友排练剧目,在台下等待排练结束,翻读起盛乐的书本,曾看到《影梅庵忆语》中冒襄描述董小宛,“面晕浅春,缬眼流视,香姿玉色,神韵天然。懒慢不交一语”,正合此时。他这样好,他哪里都好。独一无二的,我的妻子。胸口忽然一阵悸动,悬空般嗡嗡振鸣起来。
然后他醒了。
徐以宁微微喘着气,靠胸口搏动的心脏确认自己在活着。脑子里无厘头地开始放走马灯,不停循环播放着睡前看到的电视剧。
“用箭杀人是很容易,孩子。你可以松开弓弦,然后想:杀他的不是我,而是箭。我的双手不会染上男孩的鲜血,杀死他的是箭,不是我。但箭不会晚上做梦,祝愿你也不会,蓝眼睛的小树Jing。别了,布蕾恩。”
课间班级调换座位,徐以宁搬离到单排座,果然看到盛乐猝不及防的表情,不禁笑起来,“就从第三组换到第四组,不用这么伤感。”
盛乐嘟囔,“你怎么突然抛弃我了。”
“……最近复习效率不行,换个环境。”徐以宁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还是于心不忍。踌躇不过几秒,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下同桌的肩膀,无声说别生气。
盛乐盯着他好一会,盯得徐以宁后背都发毛,疑心整个人在大型猫科动物明晃晃的狩猎目光下被扒卸掉所有遮蔽的衣物毫无隐藏,盛乐凝视着他,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以宁你好像在怕我?”
徐以宁短促笑一声,“我怕你什么。怎么这么看着我?”
“你急着搬走这样子会让我以为你目击了我的杀人现场,你这个目击证人被我吓得屁滚尿流。”盛乐摊手努努嘴,自认为在学校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我干嘛了?”
徐以宁被他的说辞逗笑,“哦,你问心无愧?”不假思索的垃圾话扔回去之后他就想咬掉舌头,直恨自己嘴快过心,问心无愧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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