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五郎明显愣了一下,接着神色就放柔下来。这事本来就没什么说不得的,他便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我是想着,昆涉当年应该给我留了东西。”
他是说得风轻云淡,前头的裴岚听见初代仲裁的名讳,视线唰地一下就飞过来了,旁边离得近的阮长婉更是瞪大了眼。在场除了早已经知道昆五郎身份的长仪,就只有对此有所预料的虞柳二人还算平静。
长仪也没想到他就这么当着人说出来了,但看他不像是在意其他人反应的样子,便也直截了当地问了:“那他真的留了?”
“嗯。”昆五郎只是简单应了声,长仪看他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倒也不强求。没想到过了一会,他竟然转过头看着她道:“不打算问问他给我留的什么?”
“……欸?”
这下轮到长仪吃惊了,她盯着他看了好一阵,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忽然被人夺舍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她又确实感觉到昆五郎有哪里不一样了,仿佛就在刚才,从她问出那句话开始,眼前这人就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某种变化。
她心里还没适应过来,嘴上已经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可以问吗?那……他留的是什么?”
昆涉和他曾是关系亲密的族兄弟,也是道界当年最耀眼的一对师兄弟,一个背负封印隐姓埋名,一个舍去身家化归公道;一手搭着曾经的兄弟情分,一脚踩着仲裁院的立场,变化着的不只有昆涉对待兄长的态度,想来昆五郎也无法再以原先的目光去看待这位昔日幼弟了。
时隔千年,昆涉会将什么样的物件递交到他手里呢?
或者说,给他留下这东西时,昆涉的立场究竟是从前与他朝夕相伴的兄弟,还是代表了仲裁院的初代仲裁?
昆五郎笑了笑(长仪:他这时候居然笑了!),而后将一块方方正正的物体塞到了她手里,还有心思半开玩笑道:“为着这东西,生生挨了仲裁一招。”
獬豸青眼就是这时使出来的吧。
她也被波及受了一记呀。长仪算是弄明白事情起末了,不过她也不打算告诉昆五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倒是对这件连累她遭了罪的物件充满了好奇。
这东西攥在手里凉沁沁的,仿佛浸透了冰雪的温度,能冷得人一激灵。拿到眼前一看,是块样式朴素极了的木牌,应该是柏木或者杉木的,只是简单锯磨成了方正的形状,正中央再刻上字,旁的半点修饰雕花也没有。这刻字也是工整古朴的篆体,一面写着“北境剑宗”,另一面是昆越的名字——当然,长仪刚一看清这两个字就立即把木牌放了下去,笼在袖里小心地瞄了一眼身旁的阮长婉。不管昆五郎介不介意,她还是想着能瞒则瞒的,少个人知道他的身份,也就少一分麻烦。
阿姐的神色间看不出异常,她便也尽量表现自然地将木牌递了回去。这牌子已经上点年头了,又是较为脆弱的木质,比不得铁器,长仪动作间便格外小心,看昆五郎也是同样谨慎地接过去,仔细藏进怀里贴身放着,跟揣什么宝贝似的。
她大概能猜到一点昆涉的用心。
被珍惜保存了上千年的名牌,在这一刻交回到主人手上,无非是想告诉昆五郎,这世间仍然有人记得他的过往,他的牺牲——如果昆五郎能够通过獬豸青眼的考验,如果他仍然保有着昆越的“灵魂”。
只要他本心不变,故人待他之心亦如初。
她都能想明白,昆五郎的体会应该更深刻才对。在独自支撑这么多年以后终于有了一点“这么做值得”的慰藉,顺带再回想起昔日和兄弟相处的时光,说不定他就是因为这些才释然了。
那这人也太好哄了。
搞不好以后她也可以借鉴一下。
——但也不对啊,先前他跟着唐榆过来的时候还低落着呢。这人简直跟小孩似的一时一个样。长仪腹诽着,又见他带点神秘地小声道:“还有别的,闲了再带你看。”
长仪仔细看着,见他眉间虽然依旧留有经日沉积下来的愁霾,但那双桃花眼却已渐渐复现以往的神采,拨云见日一般,至少那份对“生”的希冀是又回来了。
这人瞧着是释然了,她可还愁着呢,少说有一半是替他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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