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婆婆怔怔重复:“书濯……”
“对,是我。我带您回家好不好?”
程婆婆愣愣地看着他,可不过一秒又开始哭着骂:“老傅家儿子死了!被那狗.娘养的俩玩意儿逼死了!”
“不给他饭吃,要冷水洗澡,大晚上的劈柴,噼里啪啦吵死了……小儿子可怜,天天被欺负……死了,死了。”
生病的人似乎对早期的记忆都记得清楚,唯独对当下或前一秒的事遗忘。
她瘫在地上痛诉着傅书濯之前被虐待的经历,对姑姑一家宣扬的傅书濯死在外面的消息信以为真。
裴炀喉咙一紧,心疼得要命。
程实想借机靠近,程婆婆一把推开他:“我不认识你啊,你是谁啊?你别过来,别关着我……程实啊!快来救妈——”
程实摔在地上与母亲四目相对,明明近在眼前,母亲却认不出他,口中还叫着他的名字喊救命。
她一直说不认识程实,还是在警察的帮助下拉了起来。
“好了阿婆,这是你儿子,跟他回家吧!儿子找你大半天了。”
“他不是我儿子,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他。”
程阿婆被搀扶着,这会儿倒是没有大呼小叫了,应该是出于本能的对警察制服的信任。
但她仍然还是胡言乱语:“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啊,我还要找勤徽拍婚照……”
裴炀撑着黑伞站在原地。腿被程阿婆掐得生疼,但他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心里无端地升起一股近乎窒息的难过。
为什么会生病呢。
凭什么啊。
她做错了什么?
程阿婆虽然说话粗俗了些,可人是真的好人,一辈子都在做馄饨,对邻里乡亲友善大气,对子女耐心。
她佝偻的背影被泥水打得狼狈不堪,口中还时不时念叨着无人能懂的话。
裴炀愣愣看着这幕闹剧,脑海回放着一道声音——
“我又做错了什么?”
…
程婆婆刚走到警车旁,又看见正在和店主谈话的媳妇儿,上前就抓住她手臂说:“姑娘好看,谈朋友了没有啊……”
“我儿子特别好,以前不懂事混得很,现在特别孝顺,还听话——他叫程实,工程的程,老实的实。”
程实在一旁眼眶通红,拼命的吸鼻子。
既然人找到了,傅书濯准备带裴炀离开,他拿起裴炀刚刚脱落的布条一端重新放到他手上:“不是让你抓好?”
裴炀回过神:“……对不起。”
傅书濯看他神色不对:“怎么了?”
裴炀呐呐地说:“我把你忘了,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是啊。”傅书濯眸色一动,“但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了。”
裴炀:“如果,如果我死了,你要怎么办呀……”
傅书濯一顿,甚至没问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不知道。可能抱着你的照片浑浑噩噩活一辈子,也可能找尚卓在一起气死你——”
他还没说完裴炀就急着反驳:“不行!尚卓不行!”
傅书濯淡定补充:“也可能收拾好一切去陪你。”
裴炀呐呐道:“以后你还会遇到心动的人的……”
“不会了。”傅书濯回答得很肯定。
“……”裴炀有种奇怪的感觉,一半的心在难过,一半在为占有欲的胜利而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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