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千里外

    当夜，久旱逢甘霖。

    老天终于落雨。

    雨小小的，绵绵的，落在屋顶发出沙沙细响。

    叶夕颜死了。

    神明江衍也消失了。

    人心惶惶，说这里不再有神力庇佑，迟早药丸。

    许忘川抱着叶夕颜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就连他们养的小狗皮皮都不肯吃一口饭。

    赵光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劝都没用，最后还是苏铭找他谈了谈制氧机的问题，许忘川才走出家门。

    他说要找制氧机送去山庄，唯一的弟弟许星年等着续命。

    他说不要动叶夕颜。

    办完事就回来安心陪她，再也不惹她生气了。

    赵光明满口答应，赌咒发誓会守好大嫂。

    然而人一走，小四眼伙同李若男就带着人打开地下室，搬出静置在冰块中保鲜的叶夕颜。

    他们打了一副棺材，涂成白色，没有花，就让孩子们用水彩笔在上面画。

    葬礼很简陋。

    连个念经的先生都没有。

    不知是谁吹起了口琴，沙哑的音乐像生锈的刀片，随着风声飘散，将每个人都割一刀。

    不敢入土，生怕许忘川回来刨坟，上演什么恋尸癖，便将人装入棺材往水里推。

    孙娅双眼肿胀，呆呆看着。

    忽然，趴在她脚边奄奄一息的皮皮猛地跃起，跳到棺材之上，夹紧尾巴乖乖趴好，很快随着主人一起漂成浮浮沉沉的白点。

    黄色江水滚滚而逝。

    又有人哭了。

    为叶夕颜。

    也为将来的自己。

    本该在科技园找制氧机的许忘川出现在河岸对面。丧尸密密麻麻，追逐他，而他在追逐漂走的她。

    男生骑着机车飚成一道无妄的闪电。

    跌倒，摔惨，又爬起继续。

    没有人知道他如何得到消息，从几十公里外跨越尸山尸海赶回来。没有人知道他顺着普渡江追了多久，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后来确实是一个人回来的，浑身咬痕，衣不蔽体，像只濒死的落水狗，只胸前的坠子还在。

    人人都说江畔基地的老大许忘川遭遇丧尸围攻，侥幸获得异能，但也失忆了。

    忘了自己曾有一个至死不渝的爱人。

    也有人说男人从未失忆。

    只是不再提起。

    无论何时，他胸前都戴着一枚雕有牵牛花的戒指，细细的银链穿过，如果眼力够好，便能看到刻在戒圈内歪歪斜斜的名字。

    夕颜。

    干，又让她跑了。

    疤脸大汉站在厂房顶端，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