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七日后,崔三能站立独行之时,裴文向盈双辞行,她也不再挽留。
终有一散,或早或晚罢了。
阳光明媚的早晨,目视远方,积雪早已经融化,满目枯枝败叶,遍地荒凉,触及近景,他们的几间小屋子有些破落,但胜在格外的温馨,是历经长路跋涉、千难万险的归途。
裴文拿着盈双准备的干粮,扶着崔三向他们一一道谢,然后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下台阶,盈双一动不动站在院门口,怔怔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底有些沉闷。
人的心,真的很奇怪,当初恨不得亲手杀之的人,再次相遇分别时,竟然会有一丝不舍。
她下意识的迈开脚步追了上去,也仅仅就是几步,她就停了下来,隔着很远的距离,用尽全力的力气,对着裴文的背影大声喊道,萧宝儿,对不起!
裴文扶着崔三猛然停住了离去的脚步,她有一刻是愣怔的,随后有释然的微微一笑。
她转身对着山上的盈双用力的挥了挥手。
在离去的这刻,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让崔三和刘奎都茫然不解。
一位疑惑地看向裴文,一位审视地看向盈双。
只有她们两明白,她在对过去那位萧宝儿所做的卑鄙之事道歉,而今的裴文也替当初的萧宝儿原谅了她。
她们俩没有谁欠了谁,不过是立场不同,角度不同罢了。
谁都不比谁高贵。
自打回到桃花村后,裴文能察觉崔三的消沉与逃避,他虽然没有明显表达出来,但她就是敏感的知道,他在生她的气。
一时间,倒是让裴文有些不知所措,向来都是崔三主动她被动的,这几日倒是反过来了。
她都积极主动的哄着、说着,而他也只是随意敷衍的附和着。
她不知为何突然这样?
她绝不愿意莫名其妙的让他与她之间产生嫌隙,尤其在这个时候。
正当她想敞开心扉与他交谈之时,这边憋了几天的崔三终是忍不住了,他快被脑子里蹦出的胡思乱想折磨疯了。
因为回来的路上太过颠簸,导致他内伤复发,回来后一直躺在床榻上修养。
他目光缱绻依恋又格外复杂的看着忙碌的裴文,良久才嗡里嗡气的说,你不是裴文?萧宝儿才是你的名字?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怨气,裴文听到先是一怔,随后无奈一笑,原来这几日的心结在这里。
她将手中的木盆放在桌子上,转身一瞬不瞬的看着坐在床榻边的崔三,四目相对,他焦灼的眼神里透着迫切、疑惑。
而他的解惑对象,却沉思不语。
在她幽深的目光下,崔三鼓足的勇气瞬间蔫巴了,他有什么资格这样问她,意识到这点,那些他试图掩藏的酸涩几乎将他吞没。
就在他以为她拒绝解释的时候,裴文幽幽开口说道,一个称呼而已,很重要吗?难道我改了称呼就不再是你眼里的裴文了,三哥,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三年看到的我,才是真正的我,而不是由一个称呼而定的。
好一个解释,真是强词夺理,明明他在乎的是为什么骗他。
可他嘴巴笨,不会正面表达自己的意思,又怕说出来惹她生气。
而她却把话题扭曲了。
崔三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的郁结不仅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消散,反而更加沉重。
不安莫名袭来,那种让人无法宣泄又无法驱散的患得患失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
她的好,她的笑,桃花村所有的人都享有过。
他,不是唯一。
他也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要求与他人不同,来独占她什么。
最终,他还是狼狈的避开了与她交汇的视线,僵硬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她,极力克制着心酸与不甘。
这次回来,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她好像安排好了一切。
她要离开了,离开他,离开这里。
是想再次放逐自己吗?
求而不得的痛苦与疲惫,永远失去她的不安与惶恐,齐齐向他涌来,几乎将他健硕的脊背都压垮了。
崔三握紧shishi的手心,第一次质问她,可他质问的语气却没有一丝力量,苍白又无力。
你是不是从来都不信我?所以才选择隐瞒,这三年你有没有一刻,哪怕一刻,想告诉我你真实的身份?你的曾经?哪怕只有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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