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韩镜淮先反应过来,放开了抓着甘鲤身体的双手,但目光仍然紧紧黏附在他身上,音质低沉得近乎温柔:“没事了?要不要喝点热牛nai?”
甘鲤还没从惊吓和羞恼中回过神,闻言有点迷茫地抬头看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
卧槽!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两个人不会笑他吧。
韩镜淮没笑,挽起袖子,认真地去给甘鲤煮牛nai了。倒是在一旁看了很久好戏的严霆泽有点憋不住。
然后语气特别诚恳地说:“原来你喜欢喝牛nai啊宝贝儿,不早说,我亲自去我家农场给你挤最新鲜的喝个够,你要是天天喜欢我天天给你挤。”
甘鲤气极反笑,口不择言:“挤你自己的nai去吧。”
“原来你口味这么重吗?”严霆泽做惊悚状,然后又一脸认真,“那也行,可惜我没nai给你挤呀宝贝儿。”
“……你赢了。”甘鲤对这个人的脸皮叹为观止。
两个人拌嘴的功夫,韩镜淮已经煮好了牛nai,端着杯子走过来。
“加了冰糖,不烫。”
甘鲤悄悄红了脸,这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
他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喝完那杯微甜的热牛nai后,不久就感到困意绵绵,迷迷糊糊地被按着头擦了把脸,刷了个牙,就一头栽到柔软的被窝里了。
睡前最后一个念头:他怎么知道我有这个习惯的?
那是很久以前养成的习惯。那时候他整夜整夜地失眠,靠吃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而且越来越依赖药性,变得食不知味,整个人形销骨立,Jing神也每况愈下。
施峤尝试帮他自然入睡,各种办法都试过,讲故事,数羊,数星星,催眠暗示,听轻音乐,白噪音,都没用。
那段时间家里所有的窗户都被厚厚的深蓝色窗帘遮住,不让一丝阳光透进来,地板上也铺了很软很软的毛毯,人走上去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
施峤也日渐沉默下去,却仍旧不死心地寻找能让他正常入睡的办法,最后把自己也累出了一双熊猫眼。
甘鲤看着心疼,很努力地想要让自己好起来,可是做不到。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病,就像无法控制天气一样。
那天施峤似乎终于打算放弃了,拉着甘鲤去喝酒,喝得大醉,最后丢下一句“我再也不管你了”潇洒离去。
结果等甘鲤醉意朦胧地回到家,摆在面前的还是一杯温热的牛nai,那个别扭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削着苹果,削好了,拿在手里咔嚓咔嚓地嚼着,甘鲤看得口渴,扑过去啃掉了另外一半。
“醉了有没有感觉好点?是不是觉得很累很困?眼睛都睁不开了?”施峤一反平常的沉默,话多了起来。
“喝完这杯牛nai就上床睡觉吧,明天带你去旅游,看海。”
甘鲤睁大了眼睛。
第二天施峤真的带他去看海了。开车去的,一千公里的路,开得很慢,很稳,汽车整整行驶了一天。
在发动机轻微的震荡和声响中,他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早上,等到第二天凌晨五六点,甘鲤终于看到了海。他被一阵海浪声吵醒,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眼前是此生从未见过的,无比lun比的,盛大而又瑰丽的景象。
他屏住呼吸,打开车门,走向星空下那片闪闪发光的海洋。
夜色寂静,远处只有几点灯光孤独地闪烁,浪涛拍打着海岸,不时惊起一片觅食的飞鸟,shi润的海风迎面扑来,咸咸的,有点苦涩,像是眼泪的味道。
然后甘鲤发现,那不是海的味道,因为自己真的哭了。
他哭得像个傻子一样。
施峤捻灭手里的烟,无奈地下了车,走到他身边,伸手擦去那些泪痕,声音低沉得有些沙哑:“又怎么了?”
风很大,吹得他们的衣服鼓胀起来,在渐渐明亮的橙红霞光中,太阳从海水里爬上淡蓝的天际。
甘鲤从未如此认真地凝视过好友的脸,他看清了对方苍白的脸颊,青黑的眼睑,深陷的眼窝和凸起的颧骨……更重要的,是那永远无奈,永远不满,永远暴躁,而又隐藏着刻骨温柔的眼神。
他突然害怕起来。
施峤没注意到对方的异常,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甘鲤披上后,他有些疲倦地叮嘱了一句:“去玩吧,别感冒了。”就又回到车上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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