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君戎的动作实在大胆,甚至称得上无所顾忌,因此看到这一幕的人不少,可谁也不会站出来指责他的不是。一是大家都自诩正人君子,自然不会做背后议人这种有违君子之风的行为;二是周君戎到底是男子,且一贯与安王交好,仅凭这个就说其轻佻不自重,实在有些捕风捉影;三是皇室至今都未下旨赐婚,即便他们默认周君戎日后要嫁给太子,但在一切尘埃落定前,谁又敢以其对太子不贞的理由责怪他呢?
因此,看到的人只当自己没看见,并在心里腹诽:真是好一段天定绿缘!
这厢人各有思,那厢盛世安却已无法思考。他囫囵地咽下那块残缺的梅花糕,却又在下咽的那瞬埋怨自己:怎么就这样轻易地咽下去了呢?
他巴巴地看向周君戎,企图以这样的眼神乞来周君戎的爱抚。
真像一条会撒娇的大狗。
周君戎又喂他吃了一块梅花糕。
这回他聪明了,顺势含住周君戎的手指,舔了舔,无辜但色情,周君戎含嗔带怨地瞪了他一眼,直到诗会结束,他都没能尝到第三块由周君戎喂给他的梅花糕。
他的不满在夜晚时化作无穷无尽的欲念,磨得周君戎哭喘至泣不成声。他恶劣、蛮横,把周君戎撞得快要碎掉,即便这样,他还要委委屈屈地控诉:“哥哥为什么不喂我?”
典型的得理不饶人,他真的被周君戎惯坏了。
欢爱结束后,他窝在周君戎的怀里,半阖着眼,有些昏昏欲睡,但他偏不想睡,还要扯着周君戎不能睡:“以后我要打造一座金屋,把哥哥藏进去。你那么好,万一被人抢走了怎么办?我可得把你关好了。”他的眼底燃着疯狂与痴爱的火,汹涌到要拉着周君戎一齐化为灰烬。
周君戎回答只有一个字:“好。”他微凉的手抚上盛世安的后颈,像是一位帝王逡巡属于他的领地,带着闲庭信步的惬意,却又在这份惬意背后藏了几分威慑。盛世安享受着这份带着危险的爱抚,毫不在意自己脆弱的后颈被人拿捏着。他并非是坚信周君戎不会害他,而是接受周君戎对他做出的一切事。就算杀了他也没有关系,他的命都是周君戎的。
“我等你把我关起来。”周君戎如是说。
他们两是疯子,与这人世间格格不入的疯子。他们永远学不会平常夫妻、情人之间的相处,也无法像他们那样含蓄且委婉地表达矢志不渝的爱意。他们只恨不得将对方融进自己的血rou,用比爱更深的占有去侵占对方的领地,如一条巨蟒,只怕不能将自己所爱的人缠绕到窒息。
这病态的爱啊。
他们两如此疯魔,如此变态,如此契合,他们天生一对,合该互相折磨。
“我们才该是天定良缘。老师糊涂了。”盛世安突然说。
国师并不曾教过他,但他一直都跟着周君戎喊老师,倒不是有多尊敬仰慕国师,只是想与周君戎的共通点多一些罢了。
你的老师即是我的老师,你的一切即是我的一切,我要占有你的一切,我要占有你。
“不,他很清醒。”周君戎道,“他是清醒得太过以至于糊涂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回忆起了国师那日同他说的话。
“你已身在命运之中了,孩子。”
“说起来,我年少时也如你一般自负。”国师流露出怀念的神色,“现如今,我也不过是一个在命运的磋磨下踽踽前行的老人罢了,只敢顺天而行,不再去想着更改既定的命运罢。”
“既定?”周君戎道,“命是自己走出来的,何来既定?老师,你糊涂了。”
“不,我清醒得很!”他说,“众人皆醉我独醒!”他话锋一转,突然道,“周二,遮一遮你的眼睛吧,你的野心都写在上面了。”
周君戎笑了下:“何必掩饰?我也是有心的。”
国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叹道:“过刚易折,慧极必伤,你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周二,花开花落都有它的定数,世间万物都有它的走向,顺应者生,违逆者死,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即便你不想,你也在无意识地顺应天道,你又何必挣扎?”
周君戎沉默了许久,他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么能不懂国师的言外之意呢?但他还是说:“即便如此,我也不信。”
“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不信,它就永远都不存在。”盛世安道,“我只信我自己。”
“所谓命运,不过是窃去了我的所思所想罢了。那不是它创造出来的,而是它剽窃得来的。”盛世安自有一套驳斥的理论,“因为它知道我的脾性,知道我终会走向一条什么样的道。可是,无论我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我自己决定的,与命运无关。”
他又调皮起来,翻身压在周君戎的身上,去解他的衣扣:“哥哥我现在决定再Cao你一次,与命运无关。”
屋外突然吵闹起来,嘈杂的声音如夏日的蚊子般嗡嗡地钻进内室,眠月在外间小心翼翼道:“安王殿下,二公子,听风苑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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