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然从未曾想过孟少艾会突然闯入。

    小孩刚来他家时，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或是睡着了却陷入连绵而破碎的梦境。无论怎样哄骗，他都对那天的事情讳莫如深，孟海平甚至私下里同儿子叹气，说他都想不明白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口风怎么能那么紧。

    那时候，孟知然分了一半的床给邻家小孩，明明准备了两床被子，睡到半夜却发现自己被窝里钻进一个人，小孩把那Jing心修剪过的板寸头扎在自己颈窝里，蹙眉闭眼，眼皮间歇性地眨动。孟知然把急促的呼吸放轻放缓，没有揭穿小孩的装睡，只是轻轻揽他入怀。

    时间终究会治愈一切。

    青春期的少年抽条很快，两个大男孩挤在一张床上不仅逼仄，也不合适。一年后，孟海平把隔壁杂物间收拾出来，从此他们就分开写作业、分开洗漱、分开睡觉了。

    孟少艾举着刚用酒Jing擦拭过的体温计，几乎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匆忙转过身去，背手将体温计递出：“我、我忘了……”

    吃了一记大惊吓，孟知然手脚还在发软，很难保证自己能稳稳地把体温计接到手中。然而他目光一凝——距离孟少艾一步之遥的洗漱台上，手机还停留在和MIX的聊天界面！

    “洗澡……洗澡量体温不准的。”他头脑飞速转动，终于想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我现在太渴了，你去帮我倒杯水进来吧。”

    “哦对！傻了！”孟少艾随手把体温计放在洗漱台上，急匆匆跑出去又跑回来，闭眼摸墙伸手递水杯，“给！”

    “谢谢。”“我先出去了！”

    两人同时开口。

    孟知然不慎滴下的水珠被孟少艾踩出了几个鞋印，兵荒马乱的小小浴室重归平静，孟知然抿着唇，把自己潜进水里，吐出一串泡泡。温度恰到好处的水流在脸上温柔拂拭，那一刻，他想起了电影里在宿舍手yIn却被舍友撞破的青年。

    ……实在是狼狈。但也实在是刺激。

    一个危险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孟知然闭紧双眼，似乎这样做就能与那个卑劣的自己划清界限。

    当天晚些时候，MIX回了一个淡漠的“嗯”，此后就没了动静。回忆起先生说过“喜欢乖的”，孟知然不可避免地猜想，是否先生因他未能准时赴约而生气，在考虑同他解除关系？好在，第二天早上请安并再次道歉的时候，MIX就作出了回复。

    夏天：先生，早安。我再次为昨晚的事情道歉，我喝酒喝多了，忘了和您的约调。

    MIX：我定下的规矩，你昨晚就没做到，今天还是一样。

    孟知然实在想不出来除了迟到还犯了什么规矩，只好打字：对不起，请您教导我。

    MIX发来了语音通话，孟知然翻身跪坐起来接听。

    “从昨晚到现在，你左一句对不起右一句抱歉，但你的解释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说过，道歉后面应该接上请求惩罚的话。”他的语气很不满意，“合格的sub应该记住dom的每一个要求，虽然我们只是网调关系，不过基本的教养还是应该有。”

    不悦的话语让孟知然声音紧绷：“先生，我记住了，请您严厉地惩罚我，让我牢牢记住这次教训。”

    MIX：“除了Yinjing环，你还买了哪些道具？”

    “还有ru夹，跳蛋，口球。”

    “跳蛋有几只，什么功能的？”

    “就，就一只，最普通的……只有震动功能。”

    “你等会儿去找一家情趣用品店，买个带电击和震动功能的跳蛋，可以通过APP或者小程序远程调节档位的那种。哦对，别忘了买润滑。另外，找找有没有能远程解锁的电子手铐卖，没有的话就在‘WE’下单。”MIX说，“虽然我认为购置道具的费用应该共同承担，不过你这么注重隐私，想必不肯把地址或者收款码给我吧。以后如果有缘分的话……”

    “呃……不用您出的，都是小钱，更何况……是我爽了。”

    最后几个字声若蚊呐，但MIX听见了，低低笑了声：“爽了……？夏天，你对‘惩罚’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孟知然一整天都因为这句话心神不定，白天他把孟少艾安排在少年宫里做暑假作业，用买菜的借口去完成MIX的任务。夏天本就闷热，他戴着口罩和渔夫帽，顶着大太阳找了三台售货机都没找到货，最后还是在一家有人经营的店里找到了MIX要的那款跳蛋。大概因为是多供异地情侣使用，包装也做得格外Jing致，粉粉嫩嫩少女心十足。

    店主很热情地问：“小伙子要代寄服务吗？”

    “不不不，”孟知然手忙脚乱地从大书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厚实的、刚从鱼摊上讨来的塑料袋，“你，你帮我把外包装扔了吧，我只要产品和说明书，放这里。”

    店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五好青年孟知然走在街上，头一回觉得像做了贼，生怕有人来抢劫翻开他的书包，抖出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