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舟也换了衣服,跟他同款的条纹上杉,干干净净,看不见血。
他躺在床上,双目紧阖,薄唇微抿着,面色苍白,嘴唇淡红,下颌好几处破了皮,结痂的红痕横跨过他高挺的鼻梁,面庞依旧清俊得不像话。
呼吸面罩上清浅的雾气一起一伏,他左手压在被子外,手掌到小臂被绷带紧紧缠绕。
仍旧是高高的个子,现在前所未有的安静,倒不觉得压迫感很强了。
温俨忍不住,低喊了句:盏盏。
温盏没搭理他。
她拖着凳子,沉默地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就看见这张脸的瞬间。
脑子里回放似的,又响起那声目眦欲裂的:温盏!
然后记忆就变得断续,混乱四散的人群,巨大的爆炸声,滔天热浪,快要将两人淹没的火光,以及死死保护住她的人。
商行舟作战时,手臂本来就被刀割伤了。
医生说他左臂伤口很深,刀刃几乎碰到骨头,但爆炸前,他还在若无其事地与她对话,她甚至没注意到他手臂的血痕。
然后他用那只手,握着她的手,握了一路。
温盏垂下眼,水渍掉在手背上。
盏盏。温俨不忍心,叫她,你别想了,你回去休息,让他也休息会儿吧,好吗?
不要。温盏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水汽,闷声,我要在这里待着。
他要明天才能醒。杨珂一下子急了,你自己现在也还没好呢,在这儿待着做什么?
不。温盏出奇固执,我要在这里。
杨珂叫她:盏盏
被温俨拽住:算了,她想在这儿,让她在这儿吧。
俩家长说来说去,拗不过她,又不敢硬劝。
杨珂没办法,叹息:那我去把吃的和水,都送到这边来。
-
入夜,疾风吹散灯影。
商行舟眉头微皱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继而迟缓地变清晰。
已经是深夜,屋内没开灯,只有心电图机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屏幕泛幽光。
他头痛欲裂,爆炸的弹片刺进后脖颈,尽管已经取出去了,但伤口都未愈合,仍旧有近似脑震荡的痛感传来。
他疼得恶心,抬手想叫医生。
手指一动,就碰到个东西。
热的,有点软。
商行舟整个人都顿住。
屋内本身光线不好,角膜又受到冲击,他脖子动不了,看东西不太清晰,有点艰难地垂眼,缓了好一阵,才迟疑着喊:温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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