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站起来走过去迎接客户:“陈经理,早上不是说可以一起出发吗?”宋舒彦接话:“原本以为一点点事,可以上午解决,谁想拖到现在。”“自从老爷把上海的纱厂交给了我们少东家,少东家日日奔波,这不武汉这里差不多了,马不停蹄赶回去。”丁长胜连忙跟着拍马屁:“是啊!宋少爷年轻有为,短短时间已经把海东纱厂这么大的摊子给管了下来。”秦瑜跟宋舒彦一起走:“宋先生真的辛苦。”“还好!家族生意到自己手上总是希望能越做越大,总不能成个败家子吧?年轻的时候,总要努力些的。”“是这个道理。”两人还要谈几句,乔希过来跟宋舒彦打了个招呼,把秦瑜拉了过去,限定导轨才开了个头,他不解决太难受了。秦瑜拿过他的本子,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钢笔,给他画结构,结构画出来,又想了一下:“不对,不对!应该这样。”秦瑜又画了另外一个沟槽:“这样的沟槽要更加好加工。”“yonda,你真的是个天才。”这样的话,她都听过n遍了,这种纠错装置,未来的思维就是如此,随便哪个工程师都会这么设计吧?宋舒彦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可以看到那个德国佬对秦瑜的佩服。这位秦小姐真的太出色了!通知登船了,秦瑜刚要提起自己的行李,宋舒彦已经先帮她拿了箱子:“走吧!”上了船,丁长胜的房间在最外面,他在开门的时候说:“秦经理,等下吃好晚饭,晚上跳舞!”“好!”秦瑜回他。宋舒彦问:“你喜欢跳舞?”“船上比较无聊,打发时间而已。”她的房间也到了,打开房门后,宋舒彦帮她把箱子送了进去,这种行为特绅士。吃过晚饭,丁长胜就迫不及待地催秦瑜去舞厅,秦瑜说他:“时间这么早,你去做木头桩子?”“不早了,不早了。”三个人一起去舞厅,秦瑜一看还真人不少了。这个年代有舞瘾的人很多,看看在上海从饭店出来到洋行,一路上多少舞厅招牌?所以宋舒彦喜欢跳舞也不算什么。想起上辈子每个广场上都有老年人在跳舞,也许不是老人爱跳舞,而是爱跳舞的人变老了而已。秦瑜进去想要找位子,海东的陈经理就招手了:“小丁!”陈经理边上坐着宋舒彦,三个人过去,丁长胜说:“你们怎么来得比我们都早。”“船上无聊,早点找个位子来看看。”陈经理往宋舒彦那里看了看,他们来的时候,乐队都没到。乐队开始前奏,一首爵士乐,宋舒彦站起来伸手:“秦小姐,请!”宋舒彦请她跳舞?秦瑜跟着宋舒彦走进舞池,宋舒彦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她的手放在宋舒彦的肩上,还有一只手跟他握住。秦瑜是个新手,宋舒彦是个高手,秦瑜被他带着在舞池里转来转去。“秦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最喜欢的还是看书,当然也会做一些运动。”“喜欢看什么书?”什么书?绿江的小说算不算?绿江出来还有七八十年,就是著名的女性作家此刻也还是一个小学生。所以不是她想装逼,实在是接地气的完全没办法说。“我看得很杂,各种小说,传记。最近看了一本《了不起的盖茨比》……”秦瑜是先看小李子的演的电影再返过去看书,这本书还是给了她很多的启发。这本书非常新,很巧的是宋舒彦也看过,还是跟他一起读商科的同学推荐给他的,从里面他感悟颇深,欧战之后美国抓住机会,英国衰弱,世界金融中心转向美国……不仅有他悟到的东西,眼前这位女子还说了她自己特有的看法,甚至说起了美国的产业结构。从刚开始宋舒彦的手搭上了那纤纤细腰,到现在他暂时忽视眼前的年轻女子出色的容颜,必须正视她的学识积累。如果不是一曲终了,他这个留美的商科生都快接不住她的话了。秦瑜刚刚坐下,陈经理叫了服务员:“少东家喝红酒,不知道秦小姐喝什么?”“我……酒量不好,来一瓶ca。”秦瑜一下子不记得可乐那个拗口的中文名了。“给我也来一瓶,红酒不要了。”“秦小姐喜欢喝蝌蚪啃蜡?”陈华平还挺惊讶的。“挺好喝的。”秦瑜说。服务员端可乐过来,宋舒彦递了一瓶给秦瑜:“喝惯了是会喜欢上的。”“秦小姐和我们少东家的口味很一致。”这句话秦瑜也没当回事儿,乔希伸手邀请她跳舞,她跟着乔希走进了舞池。秦瑜跟乔希跳完,过来坐下,她伸手将散落的一缕头发夹到了耳后,这个动作似乎都充满了风情。她的礼仪不像大家闺秀那般丝毫不差,处处显示着随性,却又不让人感到不得体,跟她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放松感,仿佛这个动作,这件事合该这样。“宋先生!”秦瑜发现宋舒彦出神提醒了他一句。“秦小姐!”“时间不早了,我想去休息了。”
“你请便。”秦瑜回了房,宋舒彦去甲板上抽烟,脑子里是刚才手搂着秦瑜纤腰的感觉。秦瑜?瑜乃美玉,她倒是人如其名,确实光彩照人。“少东家,秦小姐很漂亮而且能干。”陈华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身边。宋舒彦并不喜欢别人猜测他的喜好,更何况是父亲的人猜测他的喜好。只是此刻他心里想着秦瑜,听见赞美她的话,倒也不那么厌恶。见宋舒彦没有嫌弃,陈华平好似受到鼓励:“刚才少东家和秦小姐在舞池里,多少目光集中在你们俩身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宋舒彦吐出一口烟:“陈经理好像忘记了,我已经成婚了。”“少东家,是怕委屈了秦小姐?”陈华平笑,“以少东家的身份三妻四妾不是正常,您可知道京剧名伶李小惠之妻,深明大义为李小惠求娶花旦沈月芳的事?”宋舒彦转头看陈华平,虽未出声,却是在等他后续,陈华平继续:“如今李小惠与沈月芝恩爱情长,至今生了两男一女,与张氏夫人情同姐妹。少nainai贤惠大度,必然愿意接受一个姊妹共同侍奉您。”呵呵!那个秦氏会有什么不愿意的?让她和秦瑜互称姐妹,是委屈了秦瑜,他晾着秦氏,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然后顺水推舟送回老家,让她保留宋家少nainai的头衔,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您想,上海滩的公子哥儿,才貌双全的有几个?秦小姐貌美又有才,不过您细数一下她也不是上海滩上哪家的千金。想来出身自小富之家,能供得起女儿读书,却并非像宋家这样的富贵人家,能进宋家,而且是以平妻之礼待她,那也是拿出诚意了,而且您长时间在上海,必然是与秦小姐同进同出,秦小姐得了实惠,其实也无损面子,不过是丈夫多一个名义上的妻子而已。”宋舒彦将烟蒂弹入江中,看一眼陈华平转身:“陈叔,你说这些为时过早。”仅仅这一句话,陈华平已经确认宋舒彦是动心了:“我只是为少东家消除顾虑,有句话叫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宋舒彦回房关上门,伸手做出方才和秦瑜跳舞的姿势,走了两步,才觉荒唐,他是真的喜欢上了一个才认识了两天的姑娘。翌日早上,秦瑜去餐厅吃早餐,要了一个荷包蛋,还有一份阳春面,正吃着面条,乔希端了馒头和白煮蛋过来。乔希剥了白煮蛋,掰开蛋白在蛋黄里滴上两滴酱油:“yonda,吃完我们继续去咖啡厅,我昨晚有个新想法。”正在嗦面条的秦瑜发现面条不香了:“josh,我再跟你说一句,你这样压榨我的脑子,我可是要收费了。”“真的吗?yonda,你愿意接受我们公司的聘请?”这真是鸡同鸭讲,互相不在一个频道上,秦瑜妥协:“算了,算了!吃过早饭我们继续。”“yonda,你跟我回德国吧!我是认真邀请你!”宋舒彦进入餐厅,见那个德国佬一直缠着秦瑜,他过去坐下:“早。”“早!”宋舒彦问秦瑜:“你们在说什么呢?说得这么开心?”“说他的产品,这人一天一个想法,有点魔疯。”老外吃得很简单,再说中式早餐他真的不太习惯,草草吃了两口就说:“yonda,我在咖啡厅等你。”秦瑜做了个手势,算是回应,看见老外走了,秦瑜认为这倒是个机会,想跟宋舒彦约个时间,表明身份,单独聊聊。宋舒彦点了早餐,看对过吃早饭的秦瑜,今天她的打扮太简单了,头发扎了一根麻花辫,身上是第一次见的白衣黑裙,不过今天就是传统的穿法,看上去像是个女学生。秦瑜刚要想跟宋舒彦约一下,陈华平和丁长胜一起进来,看见他们俩坐在一起,两人也过来坐下。“秦小姐等下有什么安排?”“跟乔希继续讨论他们设备的问题。说起这个,跳出我是经销商的身份,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买乔希他们家的产品是不错的选择,这几天他跟我探讨了印花机的细节,乔希确实很用心。”“设备是大笔投资,我一个人没办法做主,但是我可以保证会优先考虑你们。”“谢谢!”秦瑜道过谢继续吃面条,听见陈经理在跟丁长胜说:“小丁,等下有什么活动?”“没有啊!船上能有什么活动?”“打麻将来不来?”“我跟你两个人?”“秦经理、少东家,你们也没什么事做吧?一起打牌呀!”陈华平说。秦瑜有些为难,按理说她该陪客户打牌,上辈子那些供应商为了摸清她的喜好可是不遗余力。不过她也答应了乔希要讨论技术问题。“秦经理要跟德国人聊印花机的设计。上午她应该没空吧?下午吧?”宋舒彦帮她解释了,可也替她决定了下午打牌,他们并不熟悉,他这么做很不合适。“好呀!”秦瑜不可能得罪客户,而且她还要拍客户马屁,她吃完拿出帕子擦了擦嘴,站起来,“那下午一点。”“下午一点。”宋舒彦重复。秦瑜去找乔希,乔希依旧是拿出他的设计思路跟秦瑜探讨,翻来覆去讨论下来,这套图纸都快被翻烂了,而他的笔记本也已经记录了太多的信息。“这一条,我要回去申请专利。”乔希抬头,“yonda,我们会是专利的共同持有人,新的设备设计出来,我会按照销售额给你专利使用费。”“不用了,josh,我也不干这行,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们犹太人赚钱是讲规矩的。”犹太人?德国?秦瑜开始回忆上辈子的历史知识,德国那个流浪艺术家是什么时候上台的?1933年。秦瑜听着,乔希讲起他的工作经历,其实他最初接触的是纺织机,后来才是印花机,她在想怎么去提醒乔希,早点离开德国,看他现在还兴致勃勃呢!一转念,现在还早,现在说,恐怕图惹事端。宋舒彦走进咖啡厅,看见秦瑜又在跟乔希闲聊,他走过去坐下:“两位还在探讨印花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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