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

    「怎么了？」

    周棉见塞西尔一直盯着他，不由疑惑。

    塞西尔道：「下次，不要这么看人。」

    「……」

    两人在沙地上躺着，这个小卫星恰好能看见月亮，一闪一闪的。

    「听说月亮是和人类一样大的。」周棉笑道：「从古地球有了人后，就一直有月亮。古地球的诗歌里永远都有月亮。它是不变的。」

    塞西尔「嗯」了一声，像是在感慨什么道：「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

    气氛安静下来后总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周棉找了个话题：「元帅夫妇现在怎么样了？」

    塞西尔顿了顿，枕着自己的手臂道：「反正就那样呗，他们没来找我，我也没去找他们。」

    塞西尔原本就和父母失散了十六年，事后还有个弟弟挡着，感情自然是有的，但要说有多深厚，那倒是有待斟酌了。

    周棉轻声道：「你……没想过主动吗？」

    「没有。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周棉默了，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

    「有什么事瞒着我？」塞西尔挑眉道：「嗯？」

    周棉被塞西尔摄人的气势压着，无奈道：「我也没说要瞒着你。就是……昨天元帅终端私聊我了，说是让我劝劝你，不要和他们置气，你母亲现在……也挺难受的。」

    塞西尔面色冷了下来，声音低沉道：「他们找你了？」

    居然越过他擅自找了周棉……

    塞西尔有一种自己的领地被侵犯的感觉，颇为不爽。

    「这……他们也是很焦虑吧。」周棉能从那原本冷漠的男人语气中听出情绪，也知道他们确实不好过。

    塞西尔冷哼道：「如果是你，你能毫无芥蒂地原谅？」

    周棉顿了顿，道：「我能。」

    塞西尔讶异地转头。

    他知道周棉和他同为将领，从来就不是一个拥有妇人之仁的人，甚至他们也能果决地做出牺牲他人的决定，但是为什么……

    周棉轻笑道：「在这一方面……如果是周家我想我可以，但是我不确定，因为我没有机会。」

    「我……现在算是没有亲人了。」周棉垂眸道：「所以如果有，我会珍惜的。」

    塞西尔沉默了。

    周棉此刻面上依旧是笑盈盈的，语气也很轻，但是塞西尔却如同被下了蛊那般，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了揉周棉的发顶。

    「我们现在也算是亲人，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了，我一定会帮你，保护你。」

    周棉一愣。

    眼前的塞西尔忽然和一个小小的身影重迭。

    ——我是你的亲人！以后我罩着你，你不许哭了！

    ——你叫我哥哥，我保护你啊。

    周棉出神地看着塞西尔。

    「那说说你吧。」塞西尔笑道：「你说你是周家领养的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周棉道：「我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

    塞西尔微微挑眉。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去的，自打我有记忆和意识后，我就在冰河日暮荒星里住着。那里的居民说我受了重伤倒在荒野，是他们把我捡回去治疗的。之后我在一个面包店里打工，给城里人搭把手，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

    周棉笑道：「我的手艺在面包店那会儿学了不少。」

    日暮荒星……

    塞西尔想了想，不确定道：「是那个残阳血……」

    「嗯。」

    周棉也没刻意避开话题，只是垂眸道：「就是残阳血时间里的其中一个城市。」

    残阳血算是冰河历史上最为惨痛之一的一笔。

    公历133年，虫族大肆从冰河边疆，也就是这些荒星攻打掠夺，损失惨重，援兵又来不及赶到，而雪上加霜的是，海盗随后又来补刀，把虫族没来得及抢走的财务都给洗劫一空。

    「日暮城是被海盗毁灭的，那时候我生存了下来，周元帅看我可怜，就把我带回去了。」

    从此之后，周棉跟着周元帅学习带兵打仗，成了今天的周上将。

    周家对周棉便是这样的存在，他没说，但是这可能是他记忆力唯二的光。

    另一个光，就是那个模糊了的身影。

    塞西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棉的过去不会如他说的那般云淡风轻和轻鬆，想来有许多惨痛的细节都被他带过了。

    「滴滴。」

    塞西尔正想说什么，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把两人越飞越远的思绪给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