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敏衍扫了一眼这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厮,眼底浮现一丝讥嘲之色,“你公子既还未娶妻,还将人养在外头,不是外室又是甚么?”
吉祥慌忙磕头,心下一横,便道,“这位爷,这位爷,您说得对,就是外室。”
陆敏衍冷笑一声,还待要说话,到是后面再出来一人,那人依旧一身宽袖窄腰长衫,手上拿着把折扇,颇有几分月朗风清之态。
他上前两步,还弯腰将人给扶起来,“总宪大人这般行事,到叫本阁瞧着都过不去,不如就给本阁一个面子,且将人放行吧。”
吉祥福至心灵,顺着起来,“爷,饶了小的吧,饶了小的吧。”
陆敏衍冷哼一记,甩袖而走。
吉祥犹如死中逃生,整个人汗淋淋的,都是吓的,慌忙又要给来人跪下。却被来人给止住。
那人眉眼带笑,似那云端的菩萨一样儿慈悲,竟让他觉着比先前那位大人还要更令他心里生惧,哆嗦着身子,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你家公子还养了外室?”那人问道。
他后背全是汗,明明是自己说出去的话,现在到是如梗在喉般,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话来,“不、不瞒大人,那姑娘缠上我们公子,我们公子还未成亲,怕叫家里太太晓得了,就权让人住 在此处,也不敢往家里说。”
“哦?竟有此事?”那人笑着道,“你可知梁山长?”
吉祥一愣,“小的知道,是我们公子那书院的山长。”
“你可知梁山长欲将亲女许嫁于你们公子?”他说得很慢,语气平缓。
吉祥顿时欢喜了起来,可他又觉得这事儿也不至于同他一个小厮来说,便有些戒备起来,“这事儿,小的伺候公子的,哪里敢听这样的事。”
“你呀,是你们公子信重的人,自是要为你们公打算是吧?”来人说着话,面上亲和,“总不能叫你们公子一时念着少时情份而拒了那通天的路子?”
吉祥岂有不懂之理,当下便有了主意,反正家里太太是瞧不太上表姑娘,若叫太太知晓梁山长有意将女儿许嫁,那太太岂不是欢喜极了,恐怕待他也要高看几分,到时指不定他都能做个体面的管事。“您说得极是,我们公子是一时糊涂,也就是念着少时的情份才……我们府里的太太可不许公子闹出事儿的,也是最重规矩的,那般还未许人就往公子面前凑的,太太可不喜的。太太若是得知梁山长之心事,恐怕要喜出望外了。”
“既是这般,就请了你们太太入京吧。”来人接着说道。
“小的还得同公子说上一声,”吉祥还有些谨慎,对上那人含笑的眉眼,莫名地叫他哆嗦了一下,立即改口,“我们太太是不放心公子,才入京来,还要给公子一个惊喜的。”
来人道,“真是孺子可教也。”
吉祥便有几分得意,只觉着自己替公子做成了天大的事,将来公子有青云路,那么,他恐怕也不止是个体面的管事,心儿跳得砰砰作响,好似预见了自己的光明前路。他朝那人又跪了下去,待听得马车声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才站起来,远远地看着马车影子,不由艳羡几分,心下嘀咕道,“也不知公子几时到那位上。”见方才那被夺走的篮子还在地上,他到有些厌弃了,往前走了几步,又觉着不妥,还是将那篮子捡了起来,粽子还好端端地在篮子里躺着。
温庭开写了篇文章正要拿去给梁山长看,见到吉祥回来,便问道,“可与表妹说了?”
吉祥见自家公子面上带笑,心里头有些心虚,既想着公子的前程,又想着自己的前程,自不将表姑娘放在眼里。表姑娘一个孤女,能叫她做了公子的妾,已经是天大的脸面了。他到是未曾想过他一个下人也作主子的主,只觉得自己是为着公子,真真儿是一腔真心了,他将篮子往自家公子跟前一放,“小的见了表姑娘把话一说,表姑娘虽有几分不悦,到也是说公子应当将心思放在读书上头,您与她几时见面都是成的。这篮粽子还是表姑娘叫小的带过来给公子吃,生怕公子端午时节吃不着家乡的口味呢。”却不曾同温庭开提起半句路上所遇之事。
温庭开几日不见表妹甚是想得慌,也是恨不得就能表妹跟前,与表妹倾诉衷肠,可恩科眼看在即,他自是不能两全,轻叹道,“此番委屈了表妹,待得我高中后,定同表妹好好请罪一番。”他手上拿着那篇文章,一时觉着自己火候不足,立时就撕了,瞬间思及泉涌,又重写了一篇,面上更带了八分自得,“你且把粽子给我收拾一下,我带几个给先生送去。”
吉祥赶紧应了一声,就将粽子收拾起来,边收拾还边说道,“公子,这粽子恐怕入不了山长的眼,真送过去,岂不是叫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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