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五)
立后诏书还没有下,不过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内廷早就已经拟好了旨、盖好了大印,为了图个喜庆,暂时定在万寿节的当天放诏书告天下。因此,这个月宫裏的事务特别多,除了一个月后腊八的大婚典礼外,还有近在眼前的万寿节。万寿节是皇帝千秋,虽然比不上大婚隆重,但一样是要大办的。
慕容千凤在太子驿馆裏头收拾东西,准备回皇宫一趟。她即是太子侧妃,也是北周的公主,甭管这公主是怎么封的,她都必须进宫去恭贺一趟。
自从嫁给宇文靖做了侧妃,她一直住在驿馆裏头,除了第一天圆房之外,她鲜少见到自己的夫君。宇文靖并不宠爱她,作为南楚的太子殿下,他身边女人如同过江之鲫。不说原先南楚太子东宫裏面的五六个侧妃和十来位庶妃,光是平头正脸的通房丫头就数不过来。
慕容千凤清点着要送进宫的礼单,旁边几位侍女寥寥散散的伺候着。侍女们都是南楚人,对这位北周公主算不上多么衷心和恭敬,除了慕容千凤自己带来的nai嬷嬷,她竟连一个能说贴心话的人也没有了。
nai嬷嬷在一边看着慕容千凤憔悴的脸色,心疼的不成样子。这孩子是她从小拉拨大的,比自己身上掉下来的rou还疼。慕容家规矩多,哪怕是亲生的娘也都没把心思放在闺女身上,别看慕容千凤金尊玉贵的长大,来自爹娘的嘘寒问暖几乎没有。
造孽啊!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凤凰,前呼后拥的送到北周后宫裏头,冲着中宫皇后的位子去的,结果居然被转手摞给了宇文靖做侧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慕容千凤狠狠哭了几个晚上之后,也就接受了这安排。
可哪里知道,宇文靖的心思竟然一星半点儿也没有放在自家小姐身上!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宇文靖前几日从宫裏面回来,就似换了一个人,对家裏的侍妾、宠婢开始统统不待见起来,倒是夜夜跟一个侍奉茶水的小丫头贪欢,荒唐透了顶的!
那小丫头nai嬷嬷见过,十四五岁的水灵年纪,细眉眼小嘴巴,也不是多么出挑。但就是入了宇文靖的眼,这会儿宠的狠了,连对侧妃都敢甩脸子。
慕容千凤也不是不想收拾这丫头,但宇文靖并不是一个容易左右的男人,她是北周的公主,宇文靖心裏防着她,自然也不会多和她亲近。她连在他身边扎下根都难,更别提争宠了,何况,她还不是太子正妃……
可是,无论如何,宇文靖是她委了身的男人。眼睁睁看着他流连在别的女人身上,慕容千凤也只能自己吞苦汁子,和嬷嬷抱怨一番罢了。
正在难过,夹道裏头骤然一阵脚步声,一个侍女急喘着跑来,「侧妃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慕容千凤心裏一跳,手上的礼单都轻飘飘落到了桌上。她登的一下跌在铜镜前的绣凳上茫茫然呆住了。
外头冬日的天Yin蒙蒙的一片,花草都委顿着,蔫巴巴的提不起一丝朝气来。她住的地方偏冷,窗户都严严实实闭着,似是闷得人透不过气。
nai嬷嬷猛地跳起来,抓过铜镜臺上的扭银螺丝的脂粉盒子,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她跟前,「我的好姐儿,没听见么?太子殿下来了!您平常多机灵的一个人,怎么临到跟前就成纸糊的了?时间紧,赶快上些胭脂,留住太子殿下啊!」
话音还没落,宇文靖的前脚就已经踏进了房门,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打开的胭脂盒子,表情凉薄的很。
太子身后跟着的,是最近极为受宠的那小侍女。她这几日被男人滋润的厉害,颇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意味,轻灵灵的露齿一笑,「侧妃娘娘,等不及梳妆么?」
慕容千凤全身的血ye似乎都冲上了头顶,捏着胭脂盒子的手指都蜷曲起来——这贱婢!说得她为了留住男人多么急色一样!她哪里受过这样的难堪,越是着急,额头上的细汗就越是密密的一层。
宇文靖自在的坐在红漆籐椅上,看一眼这个才娶了不久的侧妃,心裏掂量了些许。唔,美丽倒是挺美丽的,可惜通身的贵族气派、矜持高傲,像个压不下去头的孔雀胚子,这种调调的女人他宫裏遍地都是,早就不稀罕了。
同样都是嫁了人,可区别怎么那样大呢?宇文靖一想起来那日宫裏的惊鸿一瞥,就心底发痒。
也不知道是不是北周皇宫裏面的水土特别养人的缘故,那个宸妃歪头一笑,衣襟上的掐金领子就滑了一滑,露出段柔腻的肌骨,鲜明若画,和白瓷都融成了一色。她侧身斜着窝在秋千上,双手抓着铁链,薄薄春绸贴着细腰和丰圆的翘tun,随着秋千小幅度摇动着……娇柔温润的模样儿,怪不得受沉络宠爱。
其实一开始,宇文靖压根不认为沉络会宠爱什么嫔妃。北周皇帝艳惊天下,除了苏倾容找不到第二个,那美的深度和广度决然不是江采衣之流能相比,宇文靖至今见了都会心有悸悸然,哪个嫔妃站在他跟前不黯然失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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