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马出来行礼道:“臣今日一早就在运河码头上看见了许多人,其中不乏一些城防官吏,臣觉得好奇,便上前询问缘由,不料对方态度蛮横,说都是首辅大人的私船,不许任何人靠近。”
说着又道:“臣远观了一眼,有十艘左右。”
唐广君慌了,当即道:“叶大人岂能将道听途说栽在我的身上?我祖宅都变卖了,何处来这么多私船?”
宁朝阳作恍然状,接着就拿出了城防录记和码头摘要:“赶了巧了,臣正带着这些东西打算回凤翎阁处理呢。”
瞥一眼她那无辜的眼神,李景乾嘴角上扬,却又克制地压了下来。
圣人接过两份东西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景乾。”
“臣在。”
“你先前说,边关将士没有棉衣,每年冻死者逾百。”
“是。”
圣人点头,扶着他的手起身,“那你便随孤去看看,若那十艘是无主的船,就充了公去给将士们买棉衣。”
“若是有主船——”他定了定,语气陡然森冷,“便也充了公,拿去给将士们买棉衣!”
“带上他一起。”圣人指了指唐广君,“再将今日替他说过话的人,都一并带上。”
“陛下!”唐广君面无人色。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李景乾嘴里这么说着,脚却已经在开始往外走。
宁朝阳和叶渐青一并跟上。
圣人没有换衣裳,也没有布仪驾,只调了在上京的镇远军和护城军来,围成两道人墙。
他就这么抓着唐广君,一步一步地从龙车上走到了码头边。
原本挤满了人的码头,眼下只剩了萧瑟的秋风。
圣人就在这秋风里,打开了刘公公带人从船上搬下来的木箱。
满满当当的官锭,银光闪闪耀人眼。
圣人问:“是你的吗?”
察觉到他的杀意,唐广君几欲昏厥,被刘公公扇了两个嘴巴才勉强回过神来答:“不是……”
“臣不知这些船是谁家的。”
“录记上都说是你唐府的。”
“朝野里姓唐的人很多……”
圣人拍手:“好,那便让朝中姓唐之人都来认一遍,看这如山一般的银子,到底是谁家的!”
都这么说了,朝中自然不会有人敢来认领,这十船银子可以名正言顺地归于国库。
但圣人怒气丝毫没有减少,当即将唐广君打进天牢不说,还让宁朝阳严查其同党。
宁朝阳很清楚陛下在气什么,一个上位者可以信任一个堪用的臣子,但他绝不会允许这个臣子的势力大到能让各州为他违令调兵,还能转眼就囤积如此巨额的现银。
圣人痛恨官员贪墨,尤其是在边关将士还穿不暖的时候,此举就更显可恶。
宁朝阳欣然领命。
唐广君一入狱,平时与他来往甚多的人就纷纷闭门称病,割袍断义。
淮乐殿下担心夜长梦多,私下派了五十多个探子来给宁朝阳,好让她能尽快揪出唐广君的所有同党。
但宁朝阳一个也没用。
她第二日就将利用公权替唐广君办过私事的人的名单交了上去。
圣人很意外:“你怎么查得这么快?”
宁朝阳轻叹一声:“唐首辅之行径,坊市孩童皆知,查起来并不困难。”
这话是胡说的,唐广君掩藏得很好,若没有宝石蚁,她也没法这么快顺藤摸瓜。
但她就得这么说。
果然,陛下听完之后更加愤怒,手一挥就让朝野上下开始了长达两个月的清查,所有与唐广君沾边谋私之人,统统都获了罪。
可是。
宁朝阳看了一眼那名单。
人虽然多,但没任何一个与五皇子有关,就连新上任的禁军统领竟也好好地置身了事外。
当真是她误会这个人了?
她皱眉,半晌也没想明白。
首辅一职由叶渐青暂代,宁朝阳因查案有功,终于恢复了三品的官衔。
定北侯站在宫门口与她说的是:“运气而已。”
回到东院,他却是将她抱起来转圈:“恭喜大人。”
宁朝阳被他转得头晕,哭笑不得地道:“回到先前的位置上而已,也不是什么大喜事。”
说是这么说,眼角眉梢的笑意压根就藏不住。
江亦川仰头看着她,喉头微动,很想将人放下来亲一亲,但念头刚起,外头就传来许管家的声音。
“大人,不好了,荣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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