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肖诉今却像没听见,仍旧松散着眉眼看手机屏幕,只有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点弧度。周苓也心虚地关掉手机音量和震动,点开和徐芝芝的私聊页面。徐芝芝:[啊啊啊啊啊——!]徐芝芝:[好酸好酸!]徐芝芝:[我何德何能,能亲眼见证这个大型修罗场,我不配我不配我不配!]徐芝芝:[呜呜呜院草大人吃醋可太有意思了!]周苓也:[……]吃醋吗?这个词如同一颗投入湖水的石子,在周苓也脑中带起一片片泛开的涟漪。她回想起刚才和阮新宇说话被肖诉今看见时,他叫她的名字,却带着一股从未出现过的怒意,脸上复杂的神情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生气。但他却什么也没说,漆黑的眸子愈发深邃,静静走近,问她要不要扶,听到说“不用”后,揣着兜跟着她的步子。一路上都显得疏离。可到了食堂,他的行为又特别反常。阮新宇在时,他像个临危不乱的君王,人一走,又变成了深知欲擒故纵把戏的宠妃。角色切换毫无压力,衔接无比流畅。有那一瞬间,周苓也甚至觉得他的眼神在热烈地吻她。看着对话框里的文字,她忍不住压着眼睫注意旁边那人的动静。对方好似也有感知,手指点了一下屏幕,抬起眼看向一个方向,而后收回。他没有看过来,但周苓也却觉得自己的动作和心思已经暴露无遗。徐芝芝打字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发了满屏对话,不过之后都没有看到周苓也回复。她抬起头望向对面,见女孩儿睫羽颤动,若有所思。很快,阮新宇端着馄饨和蒸饺回来,但他只拿得走一份,给了周苓也,然后叫上肖诉今和他一起折回去。回程时,阮新宇刻意加快了脚步,坐上之前肖诉今的位子。而肖诉今落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有一点着急,从容地落座在阮新宇对面。徐芝芝注意到周苓也低着脑袋吃馄饨的动作僵了一下,眼睫向上微微抬起丁点,又很快恢复。她嚼着包子的同时,憋不住对阮新宇露出“你好可怜哦”的眼神。阮新宇无意间抬头。“???”--上午的拍摄地点在玉兰广场,西边过道有两三个公共长椅,但项目组拍摄主要集中在东侧的圆形花坛边。今天的进度是两个组集中拍摄,前面两场戏没有周苓也的戏份,她就拿着剧本坐在长椅上看。等徐芝芝来叫她去拍摄,起身的一瞬间,膝盖阵阵发麻,不由自主地趔趄一下。“怎么了,还疼吗?”徐芝芝吓得一激灵,赶紧扶住她,担忧地盯着她的腿。紫褐色的痂零星脱落,部分残留,看起来狰狞又丑陋,破坏了整条腿的美感。周苓也走了几步,解释道:“没事,可能坐久了,有点麻。”徐芝芝见她行走自如,才松开手,“没事就好。可惜这边离教学楼太远,找不到椅子可以搬过去。等会儿中间休息的时候,我再扶你过来坐一下。”“好,谢谢芝芝。”周苓也把剧本放进包里,交给徐芝芝保管,然后往拍摄场地走去。东边一棵白玉兰树下,肖诉今收回投远的视线,手指捻着手机转了两圈,随后握在手心,飞快打字。接下来一场戏拍得尤其不顺,今天风大,云层飘动快速,秦霜对镜头中光影的要求很高,加上各种各样的问题,ng了一遍又一遍。周苓也撑着身体,按照剧本要求行动,虽然每一段距离都不长,但一遍遍重复下来,她的膝盖逐渐泛起密密麻麻的痒痛,骨骼摩擦也越来越僵硬。最后一条勉强通过后,秦霜提着扩音喇叭宣布休息半小时,然后把几个状态不太对的人叫去问话。周苓也站在原地不敢动,怀疑自己一抬腿就会撑不住身体摔倒,索性咬着唇瓣,无助地等徐芝芝过来扶她一把。但徐芝芝刚才被刘臣雨叫去说事情,现在两个人还站在一边的玉兰树下,无暇分身。看来只能自己过去了。她弯下腰揉了揉膝盖边缘,看见有一小片痂因为连续不断的走动和裙摆的摩擦而剥落,露出鲜嫩的rou粉色,被风一吹,渗骨发凉。正当她直起腰要走时,阮新宇抱着几瓶矿泉水跑过来,额发微shi。“抱歉啊,刚才和人搬水去了,回来的有点晚。”阮新宇把水给了附近几个人后,才向周苓也走过来,“你还行吗,我扶你过去吧?”可能是在路上就看到拍摄暂停了,他比同去搬水的几个人回来得都要快,因此也更累一些,说话时,额头密密匝匝的汗混成一滴水珠,从眉梢滑下脸颊,喘气声不断。周苓也不想麻烦他,但附近几个女生不是被秦霜叫去,就是和人在说话。她别无选择,只能搭着阮新宇的手向长椅走去。双腿确实到了可承受的最大限度,稍微将力道分了一小部分给阮新宇,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向他倾倒。意识到这一点后,周苓也尽力将身体重心控制在另一条腿上,借此和阮新宇拉开一小截距离,就是走起来一蹦一蹦的。没走多远,周苓也看见肖诉今提了个折叠椅从另一边快步过来,表情和今早如出一辙。不过这次他没再扬声喊她。而是望着她僵在原地,加快速度走过来。他一个字也没说,双手撑开折叠椅,放在平地。手掌托着她的手肘和后腰,引导她坐下后,自己也半蹲下来。周苓也看见他不留痕迹地拂开了阮新宇的手,而后扬起个恰到好处的笑,说:“谢谢。”他嗓音温润,语气轻缓,却有股说不出的不可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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