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简:“……”
他握着酒杯的手顿一下,偏脸含笑,一脸迷惑:“在下不曾学过。阿无为何这般问?”
沈青梧道:“你可有想过,你也许于此十分有天赋呢?”
张行简:“……”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沈青梧自顾自说:“你第一次下厨,就十分不错。我想你这般聪慧,应当拿起针线,也是不错的。
“我十分疼惜你,眼见天越来越冷了,郎君你总是穿着一身薄衫子,即使屋中烧着炉火,恐怕也冷得厉害。你的伤迟迟不能好全,也许就是这个缘故。
“依我之见,不如我们去镇上裁些布,给你做身暖和的衣裳,好过冬。”
张行简心想哪个与她一起过冬,她倒是安排得好。
不对。
他头有些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
他本想放松这女杀手的警惕,试探孔业交给她的任务,她对自己的打算,她想从自己身上拿到什么情报……谁要与她稀里糊涂地讨论如何裁制衣裳?
但是张行简口上要说:“随便去成衣铺买一身衣裳便好。阿无,我见你不是寻常女子,你是否去过……”
他话没说完,沈青梧打断:“成衣铺的衣服不知多少人穿过,哪里配得上你。你这般貌美如花,我怎能委屈你?我要花许多钱,买上好的绸缎,给你裁衣。”
张行简怔一下。
他想这女杀手倒是好心。
……射他一箭时却不见得手软。
她不断说服自己换新衣,难道有何Yin谋?
张行简心中一动,无奈应了她。他等着她的Yin谋,就听沈青梧故作自然地说:“不过我女红水平有限,你我可以一同交流。”
张行简沉默。
沈青梧偏头看他:“你不乐意?”
张行简温柔:“没有。阿无若是希望我如此,我自然奉陪。”
沈青梧满意了。
她这才暴露她的真实目的——
她捏着张行简的衣角,扯一扯,让他偏过脸,注意力落在她身上。
她拉着他的手,不理会他的僵硬抗拒,让他摸自己肩上从里衣里飞出的棉絮、以及不知道被勾勒多少次后已经散乱的线头。
沈青梧:“你不如试一试,帮我先缝一下衣服吧?”
张行简僵硬,他额上青筋跳了跳,忍功快要破开。
他终于明白她扭扭捏捏、顾左右而言他、与他讨论半天成衣铺的目的——哪里是被他哄住,被他套话;她是一心一意想让他给她缝补衣裳。
一介女杀手,不会缝衣,自然是正常的。
……可她凭什么觉得他会?!
张行简深吸口气,面上的微笑依然真切。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从沈青梧那里挪回了自己的手。他提醒她:
“阿无,你我孤男寡女,如此不合适。”
沈青梧:“非常时刻,岂能迂腐?”
张行简心中冷笑:你当日不肯扶我,任由我磕磕绊绊跟着你走山路的时候,倒没想过那是“非常时刻”。
他递酒:“此事改日再说。如此良辰,岂可辜负?阿无,先喝酒吧。”
沈青梧再迟钝,也看出他不乐意为她学女红,为她拿起针线,给她缝衣。
她微有失望,却也能接受。
沈青梧非常豪爽地饮了这杯酒,目光在他清瘦单薄的身量、雪白如瓷的面上拂过:
他此时正虚弱,她不好折腾;待他好了,她总要逼他听话的。
只是他若好了,恐怕她想控制他,就有些难度了。
沈青梧若有所思。
她一边饮酒一边琢磨怎么斗张行简,给张行简倒杯酒:“你也喝。”
张行简为难:“在下身上有伤,恐怕不能饮酒。”
沈青梧瞥他,以为他又要做什么,他却说:“不过阿无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陪阿无吃几杯酒,是应当的。”
他向她敬酒,饮了那杯后,面容被呛红。
沈青梧嫌弃瞥他。
而张行简借这杯酒,终于能引出他真正想聊的话题:“说起来,不知阿无可听说过益州镇西大将军沈青梧?”
沈青梧抬目,幽静看他。
她说:“不曾。为何这么问?”
她手肘撑在桌上,静静看他。他若一句话说得不妥,她便会暴起困之,结束这场游戏。
张行简虽不知她在用什么样的目光凝视自己,但空气中骤然的冰凉、若有若无的寒意,他足以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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