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的赵崇虽然不喜欢云莺这番话,但无疑不会因此恼怒。
他缓和情绪,先把生病的云莺塞回锦被下躺好,才手指轻抚她脸颊道:“这样的话爱妃往后不可再说。”
赵崇语声格外的温柔。
再配上他手指轻轻摩挲她脸颊的动作,仿佛无限爱怜,生生令云莺一阵恶寒,身子抖了抖。
云莺内心变得有点儿抓狂。
为什么呀?她说出这么不识好歹、不识抬举的话难得不值得生气吗?
赵崇只当云莺正一门心思想避他,是害怕所致,未往别处想,顿一顿又道:“朕向来身体康健,这么点风寒病气伤不到朕,爱妃实在无须心中不安。习画之事,朕不会逼你,你尽力即可,昨日那副莲花图便很好。若有不懂不通之处,朕也可以为你指点一二。”
回想起那副惨不忍睹的莲花图,云莺不懂所谓“很好”从何而来。
她只晓得皇帝在睁眼说瞎话。
再次万念俱灰的云莺:“……”
赵崇见她耸眉搭眼,似乎灰心丧气,又摸了下她的脸方去沐浴。
睡意全无的云莺绝望躺在床榻上,盯得头顶帐幔许久,终于接受皇帝对她无比宽容的现状。
她怀疑自己现下不论做出多大逆不道的事情,皇帝都会选择原囿她。
可这份偏爱究竟从何而来,便实在想不明白。
晨早的头昏脑胀之感卷土重来,云莺摁揉过几下额角,决定按照赵崇之前所说先行休息,懒怠再理会他。
迷迷糊糊中恍惚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身上有些发烫,这般被抱着只觉得热,睡梦中的云莺皱眉,无意识伸手推了推,没推开,便也放弃了。
赵崇把云莺搂在怀里,见她睡得不如往日安稳,轻轻叹一口气。
可也没撒手,最终依然是这么抱着她休息的。
翌日云莺醒来时,皇帝已经离开了。她感觉身上比起前一日舒服许多,便喊来碧柳服侍她梳洗。后来用早膳的时候,碧梧匆匆进来在她耳边道:“娘娘,那只波斯犬在竹林里刨出来个东西。”
云莺抬了下眼:“什么东西?”
泛酸
波斯犬阿黄在清竹阁大多数时候很自由, 除去夜间会被关起来免得乱跑。
清竹阁外那片竹林更深受它喜爱,阿黄每日白天总要去溜达几圈,时不时还会蹿到竹林里刨坑藏rou骨头。
谁想便叫它刨出东西来了。
碧梧如此小心谨慎,云莺也猜得到不会是什么好玩意。
当那东西被呈到她的面前, 看得两眼, 她挑了下眉,唇边漫开一丝笑意。
巫蛊之术在后宫Yin私之中从不少见。
这个被阿黄新鲜刨出来的匣子里面便有个浑身扎满银针的巫蛊小人。
上面的生辰八字不是她的。
若她没有记错, 这巫蛊小人上的生辰八字约莫属于良妃蒋繁秋。
但最有趣的其实要论做这巫蛊小人的料子——
竟然是用的云锦。
云锦珍贵, 又十分好辨认。
做个巫蛊小人偏要用这种稀罕的料子,等于轻易将后宫里曾被赏赐过云锦的妃嫔尽数圈入其中。
之前皇帝赏赐她的那两匹云锦依然在小库房里放着尚未拿出来裁制衣裙。
而妃嫔中有云锦的自然不止她一个。
贤妃那里是有的, 陈贵嫔尚为德妃的时候亦得过赏赐。
前些日子蒋繁秋被晋封良妃, 所得晋封之赏里同样有一匹云锦。
至于她们是否赏赐过其他的妃嫔又赏赐过谁, 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云莺便记不大清楚了。
细细想, 却又基本可佚?以确认,只怕背后目的并不是单纯想要栽赃她。
倘若对方此举目的是栽赃陷害她在后宫玩弄巫蛊之术,那么首先便不该用云锦这种料子,因她被赏赐的那两匹云锦尚未被动过不难打听。
其次东西埋在清竹阁外的竹林里, 她明知波斯犬不时去竹林里刨坑藏骨头,为何会选择往竹林里藏,生怕不被发现么?其间的道理说不通,栽赃起来未免困难。
何况她同良妃之间目下没有过节,不是良妃换作其他人也一样。
以皇帝近来只翻她牌子的表现,这后宫没有人比她风头更盛,她也没理由要做背后扎小人的事。
诚然也存在一种可能, 便是那人在等一个时机, 譬如想要等到她动过那两匹云锦才设计将此事“揭发”出来。但那样, 一切都难以在对方的掌握之中,而如若无法掌握局面,又注定难以达成目的。
然而,假如背后之人本便希望事情被发现又大不相同。
这般则是想借她的手去达成其他的目的。
她一个“宠妃”,发现自己被陷害,焉能不生恼?焉能不呈明皇帝?
皇帝宠爱她,又岂会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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