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世人也忒势力,以前分明不正眼瞧人的,如今竟也拉着她们有说有笑,何其荒诞。
自家是商户,那些人却是官儿,之前并无交集,几乎没有任何共同语言,你讲风我说雨,总能岔了。
偶尔勉强维系的,还有些人旁敲侧击打听师雁行师门中事,譬如那两位新晋进士可有家室?
进士三年一届,本不大稀罕,可那两位师兄未免太年轻了些,哪怕跟同僚一起熬,也能把旁人熬死了。
况且师父又点了国子监祭酒,何等清贵?几个弟子的身价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有的琢磨着天高皇帝远,巴望那两位师兄怕是无望,可这不还有个小师妹么?
于是江茴一出现,耳边基本就回荡着各式各样的问题,总结下来一个核心:
师掌柜定亲了吗?
江茴心道,我哪儿做得了她的主!
初始还能装糊涂,打哈哈混过去,可后来就连潘夫人也开始透露出这个意思,她就不大想出门了。
师雁行就笑,“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左右头茬儿过了,以后你们若愿意动就去耍耍,权当散心。若不爱去,就不去,不值什么。”
她也被问过几回,不胜其烦,然后就把裴远山搬出来唬人了。
“我和母亲都不大懂这些,如今全由师父师娘做主。”
有本事的,你们只管跑去京城问去吧!
江茴和鱼阵就都松了口气。
师雁行失笑,问鱼阵道:“你小小年纪作何感叹?”
早前出门时,一家三口数她最兴奋,如今反倒赶鸭子上架似的。
鱼阵不快道:“好些人说话拿腔拿调的,且笑得又假,我不喜欢。”
个别官太太觉得鱼阵小,不懂事,偶尔显露本性,有几次便被鱼阵看到她们眼底的轻视,听到不屑的言语:
“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撞大运罢了!什么师父师兄的,又不是亲生骨rou,且看她得意到几时。”
“可不是?区区一届商贾,竟也配与咱们平起平坐……”
江茴和师雁行都愣住了,没想到小姑娘私下里受了这般委屈。
“你这孩子,怎么早不说呢?”
江茴心疼道。
鱼阵伏在她的膝头,摆弄着小辫子道:“姐姐说过,天下谁人不说人,天下谁人不被说,由他们去吧。”
师雁行和江茴都被她这幅少年老成的样儿逗乐了。
“话虽如此,也没有白受委屈的道理,”师雁行笑道,“日后听到什么只管告诉我,我且记仇呢!”
倒不一定非要骂回去,可似那等当面人背面鬼的两面三刀之辈,也要仔细提防着才好。
鱼阵哎了声,又一骨碌爬起来,急忙忙就往书房走,口中兀自喊道:“坏啦坏啦,功课忘写啦!”
赵清河教学要求颇严格,虽体谅鱼阵这些日子接连赴宴,同意将交作业的时间后延,可终归还是要写!
于是稍后江茴和师雁行在大堂低声说话,鱼阵就在书房里吭哧吭哧补作业,偶尔哭唧唧崩溃一回,又抹着眼泪继续写,很有点开学前的疯狂。
师门复兴带来的好处远不仅限于师雁行一家三口,最初与她们交好的郑家也跟着“鸡犬升天”。
原五公县商会的老会长竟主动表示要退位让贤,将会长之位传给郑义,无人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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