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
吴继康的神思更混沌,“我说了,我没想杀他,无论如何,我罪不至死,不至死……”
“你若不死,我倪素此生必不罢休!”
倪素忘不了那日他在夤夜司门口恶劣的笑,她恨不能手中有柄刀,若这世道终不能还她兄长公道,她也要一刀,一刀地捅死他。
让他不能再笑,不能再用那种得意的目光来蔑视她兄长的生命。
吴继康心中的烦躁令他不断抓挠着自己的颈子,他厌恶极了她的眼神,如果没有那些多管闲事的书生就好了。
“我的确无心杀人,不如你告诉我,我该如何补偿?”吴继康三两步走出去,到她的面前,放低了姿态,塌着腰身,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可是他看向她的眼神,却是Yin冷而恶狠狠的,“要钱吗?还是要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倪素恨不能当场撕破他的脸皮,她浑身颤抖更甚,却见吴继康忽然踉跄后退几步,紧接着,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奇怪。
银白的莹光犹如丝线一般缠裹在他的颈间,倪素顺着那光源看去。
在日光底下,徐鹤雪的手苍白沾血,筋骨流畅,他双指一并,光如细丝一般浸入吴继康的衣料,一寸一寸地撕裂着吴继康掩藏在衣袍底下的鞭伤。
吴继康惊恐万分,他看不见身上到底缠裹着什么,却能感觉到那些细丝般的东西撕开了他身上一道道的血痂,划开他的皮rou,痛得他忍不住在地上翻滚惨叫。
“倪素,你放心,我不会用术法杀人。”
徐鹤雪清冷的双眼凝视着地上滚了一身尘土的吴继康,他没有回头看春凳上的姑娘,只是平静地与她说:“只是他害你受的这十六杖,该还。”
倪素想说话,想对他说,不要这样,不要再让自己的身形变得更淡了,否则今日又该下雪了。
可是她不能。
她怕这里所有的人发现他的存在。
怕他无法自处。
倪素眼睁睁地看着他手指用力,银丝刺入吴继康的血rou,如同掌控着一只牵丝傀儡一般,他令吴继康发了疯似的往地上撞,撞得额头上都是血,吴府的小厮与鼓院的皂隶慌忙上前去按他,几乎险些按不住。
吴继康嘶声力竭:“有鬼!有鬼啊!”
徐鹤雪几乎已经习惯自己身上的痛,他手指微屈,莹尘化丝,冷眼旁观吴继康的丑态。
“你不要难过,也不要心灰意冷,你想要的公道,有人与你一样想要。”
徐鹤雪的身形已经变得如雾一般淡了,他看向那些趴在春凳上受刑的年轻人,对她说:
“官场是冷的,但有些人的血,还是热的。”
定风波(二)
谭判院不知吴继康因何忽然疯癫, 只以为他是发了癔症,又逢一场怪雪突降,堂审只得潦草收场, 择日再审。
但三十六名书生与倪青岚亲妹在登闻鼓院受刑伸冤一事却在整个云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
当日在鼓院大门外围观的百姓不在少数,无数人见过那场雪, 而重阳鸣冤之声已达不可收拾之势。
参加过冬试的举子或贡生也有不少参与到这场针对国舅吴继康的声讨中来。
“你在等官家?”
秋雨连绵,张敬双手撑在拐杖上,冷不丁地开口。
“咱们这些做臣子的, 可不只有等的份儿么?”政事堂内此时也没几个官员,孟云献端着茶碗, 一边赏雨, 一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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