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故事,端云念觉得定是惨烈无比,回忆起来,也只会让人心痛。
于是她道,“我有几处不明,钟门主为我解惑即可。”
“你说吧。”
“山妖一事,为何后面不准再提?”
他眼睛转向别处,轻声道,“那女子并不是什么山妖,而是魔道的人。几年前她混进我们钟氏,被叔父发现,可他一时不忍心处理,到后来就酿成了大错。他把那女子安置在齐铃村,四处游走,想找到去除她身上魔气的办法。但那根本不可能,那女子凶性残忍,乱杀无辜,根本听不进我叔父的劝说,一心要为魔道效力,终成为齐铃村一害······”
原来如此,端云念心道,此事牵扯到他的家人,自然就难办了,别看钟寒且这般冷冰冰的模样,可他对家人定是极为看重的,但这些与他身上肩负的责任太过冲突。叔父为情所困,纵容那魔道女子行凶作乱,他怎可能坐视不理?
何落定摩擦着下巴道,“在诸右的记忆中看到,那女子好像不能说话,是她原本就无法开口还是你所为?”
“我做的。”钟寒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我很后悔,当时就该了结她的性命。”
两人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这可不像是他会说出的话,端云念道,“钟门主,你是为了你叔父才没有······”
“一开始是,但是她认出了阿右,阿右真实的身份······阿右,是魔宗之子。”他有些艰难的后退,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心软,他想到关押起叔父和那女子时,父亲虽然伤心不已,但还是理智的劝他,“钟遥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解,关押他一世都不能抵下他犯的过错,但是那女子,必须要立刻处理掉,否则后患无穷。”
后患无穷······真的是后患无穷,看着自己长大的叔父此刻竟跪在自己面前,乞求他,放哪女子一条生路,“如昔当年是被迫入的魔道,我有信心让她好转,寒且,叔父求你,不要对她下手,给叔父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做到的!叔父求求你了!”
“叔父,”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感情,“你可想过,在女子手下的无数亡魂,也很想有第二次机会。我让她无法开口说话,多留她这么多日的性命,她应该知足了。”
“钟寒且!”转身离开,钟遥的声音突然变得冷酷,他扶着地牢的栏杆叫道,“你别在这里装好人,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的那位好徒弟,不是和如昔一样的身份吗?”
钟寒且脚步滞住。
“你早知道那个诸公子到底是何人吧,所以你见到如昔后你才那么害怕,你让她无法开口,让他们无法见面,以为这样就可以瞒过别人吗?钟寒且,你如今做的这一切,根本不是顾念什么亲情,只是一心在替你那个徒弟隐藏身份罢了。可惜晚了,如星已经和他见过面了。”
钟寒且猛然转过头来,他疏忽了,竟然疏忽了这一条,钟氏有一个秘术,名为“传心”,只有钟氏血亲可习,如名字一样,就是两人之间互通心意,无需言语,就可以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唯一的限制就是选择的对象只能是一人,一旦选择之后就无法更换。
他没想到,叔父活了半生,“传心”的对象竟是一个魔道女子。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曾被自己敬为长辈,曾教自己习字,传授人生道理,钟遥一心想让那魔道女子回归正途,但是到头来,他自己却好像慢慢滑向了深渊。
他看起来癫狂又可怕,他笑着道,“钟寒且,可惜的是,你还不知道你那位乖徒弟隐藏的真正身份,你只知他是魔道的人,可你知道吗,他是魔宗的儿子,他不像如昔半路习了魔道,他生来就是魔族的人,身上流淌着魔族的血ye,这一生,无论他如何变,都无法根除掉。钟寒且,看起来,你是不是比我更难做?你准备藏他到几时?魔宗已死,魔族的人到处都是寻找他们小宗主的下落,你说他们万一知道他们的小宗主身在何处,会怎样?那些天下正义之士,知道魔宗的儿子已长大成人,又会怎样?”
钟寒且的眼中落了冰霜,他好像没有被他这些话击垮,他只觉得悲哀,“叔父,你怎会变得如此?”
他眼底深沉,“如今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
“可感情怎会让人无法明辨是非,黑白不顾?”钟寒且看着他,“齐铃村新添的二十多座坟墓,皆是那女子的手笔。这样的人,这样的邪恶之徒一向不是你最憎恨的吗?”
钟遥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他道,“寒且,不管你信与否,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在改变她。但到头来发现什么也变不了,她变不了,我亦然。我心有愧疚,但如果世人要杀她,我还是挡在她前面。”
钟韩且轻轻摇头,“你已经无药可救。我绝不会,绝不会像你这样。”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明知道诸右的身份,你不杀他,只想着替他遮掩,你觉得自己这样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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