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安排了个二人轿,抬着他到了司礼监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圈人,都是些太监宫女。采青整个人吊在司礼监房檐地下,在空中飘飘荡荡的,头发披散,双眼凸出,很是可怖。
已有东厂的人拿了梯子去收拾尸体。
何安看了一会儿,便道:“回去罢。”
小轿在回去的路上晃荡,吱呀吱呀的响着。
轿子里何安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道:“我前儿若是去劝了,采青兴许就不会死。”
软肋
喜乐知道自己家师父心思一直重,这话一出他就知道要糟糕。
连忙隔着帘子哄他:“哎,这难免的事儿。您在宫里这么多年了也不是没瞧见过,上吊的、投井的、服毒的,被杖毙的……宫里人命薄如纸,不过草芥子一颗,说什么时候没了就没了……悄无声息的。师父可千万别往自己身上揽。”
“就你话多。”何安沉默了一会儿道。
“师父怎得又来说我。”喜乐涎着脸又道,“再说了,嫁给当朝司礼监秉笔,这可是重臣啊,采青姑姑不知道好歹,咱们犯不上往牛角尖儿里钻。”
轿子里再没了言语。
喜乐暗暗着急,让人加紧了脚程,快快回了御马监,何安在照壁外面下了轿,脸色如常,喜乐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里。
何安边走边道:“咱家与采青也是旧相识,虽然交情不深,若不是为了让殿下回京,我怎么回去求郑献,若不是求了郑献,采青怎么会经我做媒嫁给他。不是嫁给他……又怎么会死?”
“嗨……”何安忽然又苦笑起来,“杀人的是我,放的是我,哭丧的怎么还是我?虚伪至极,虚伪至极。”
刚往台阶上走了两步,何安胸口闷得很,捂住嘴一咳,踉跄两步差点没站稳,喜乐连忙扶住他。就见何安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按嘴,拿来一看,竟然咳出了血丝。
“师父,您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喜乐急哭了,连忙冲里面喊,“人呐!都赶紧着出来!叫太医过来!”
何厂公又病倒了。
太医来看了说之前一次就伤了元气没好,这次是旧病复发,来势汹汹的比上一次更凶险。本来应该是留在御马监别再折腾了,何厂公不干,非要出宫回自己宅子去。
一群人又雇了马车到何宅,喜乐喜平合力把他抬回了寝室。
天刚黑,何安就发起烧来。
人都认不清了。
胡乱喊人,喊采青……林林总总唤了好些个已经死了的人的名字,还说别过来。
后来渐渐的这些人名字都不喊了。
一声一声的唤着殿下。
翻来覆去的,浑身滚烫就是不发汗,几服药下去了都没见好转。
“这不行的,下去要出事儿。”府里的大夫说,“前面还喝药,这药都灌不下去了,老爷这叫得哪位殿下?能把人请来吗?”
“……这大半夜的?”喜乐为难道,“人不是不能去请,就是宵禁了,怎么请啊?”
“我去吧。”喜平道。
“你怎么去?”
“我走上面。”喜平指了指屋檐说。
何安生病出宫的消息,赵驰前脚回到府邸,后脚就有青城班的人给送了过来。
后来密报一封封的送过来。
何安的情况远比想的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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