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更客气一些。他还做了自我介绍,自称是林知夏的家属。
沈昭华对江逾白印象很深——小时候的林知夏很喜欢来大学的实验室与图书馆参观,江逾白经常与她做伴,两位小朋友在校园里形影不离,如影随形。
沈昭华对江逾白的态度颇为和蔼:“你们都坐吧。”
林知夏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一处空位上。她并拢双腿,抱着果篮,目光一瞬不离地倾注在沈昭华身上,把沈昭华看笑了。
沈昭华就像林知夏的长辈一样与她闲谈:“四月底了,研究生复试结束了吧。”
“结束了,”林知夏说,“今年我招了三个学生。”
沈昭华欣慰道:“好啊。”
林知夏拖着椅子往前挪,越发靠近沈昭华:“您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
沈昭华一直都有老花眼的毛病。最近,她的眼部问题变得更严峻,离远离近都看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模糊的轮廓。她略微睁开眼皮,面朝林知夏说:“还不错。”
沈负暄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削苹果。
江逾白站在沈负暄的旁边。他们也算是关系亲近的朋友,江逾白低声与沈负暄交谈,沈昭华没听清他们二人在讲什么,耳朵里又传来一阵“嗡嗡”的杂音。她半阖眼,靠着床头,双手搭在被子上,骨节突兀地隆起,手背布满了老人斑。
病房在这一刹那间安静下来。
“林知夏。”沈昭华只念她的名字。
林知夏忙说:“我在这里。”
沈昭华嘱咐道:“你把柜子上面的盒子打开……”
话音未落,沈负暄走过来搭了一把手。他的肤色比从前更黑了一些,大概是在乡下晒的,人也成熟稳重了不少,不再像从前那样未语先笑,说话做事都充满调侃意味。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只木盒,亲手交给林知夏,解释道:“里面装了很多企鹅。”
“企鹅?”林知夏翻开盖子。
原来是一排木雕的小企鹅玩偶。
沈负暄详细地介绍它们的来历:“去年,外婆去南极考察,正好遇到南极企鹅研究学家,外婆从他手里买下一批教具……”他后退一步,离她更远:“世界企鹅种类大全。”
沈昭华怎么知道林知夏喜欢企鹅呢?
林知夏十岁时,常往沈昭华的实验室跑。每一次她来实验室,书包都是鼓鼓囊囊的——那里装着她的小企鹅毛绒玩具。沈昭华见过几次,也就记下来了。
林知夏捧着盒子,像是突然回归了学生时代,只会说一句话:“谢谢沈老师。”
沈昭华靠在床上,看着林知夏,又转头对沈负暄说:“你来了一上午,今天周四,工作要紧,你先回去吧。”
“我真走了?”沈负暄拎起外套。
沈昭华摆了摆手。
护工微微拉开窗帘,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落在江逾白的身上。江逾白把林知夏带来的果篮交给护工,方才接话道:“沈老师先休息好,我和林知夏隔天再来拜访。”
沈昭华拿起床头的一副框架眼镜,搁在鼻梁上。她动作缓慢,也不让人帮她。吊瓶里的ye体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她无意中碰到林知夏,林知夏只觉得她的手就像药ye一样冰凉。
沈昭华透过镜片,仔细打量林知夏。视野依旧模糊,沈昭华不禁咳了一声,又说:“今天,见过最后一次,就行了,隔天不用再来。你们都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我快满八十岁,是个老家伙了……”
林知夏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沈负暄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他仍然笑得出来。他披上外套,坐在凳子上,用一种令人信服的语气说:“没到那个地步,再观察几天,靶向药抗癌的效果好。我妈说你去年快评上院士了,你病好了,院士奖章到手,还能去学校带课……”
“谷立凯老师也在评院士,”林知夏忽然插话道,“我组织了一个四校联合研究组,谷老师是组长。上周他访问我们学校的时候,我们也谈到你了,沈老师。”
沈昭华按着床侧的扶手,调侃道:“等他评上院士,你烧柱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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