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秋缩在床上,低垂着有些发疼的小脑袋,不自觉蹭了蹭披在身上的羽衣,心里多少泛起了几分思念。
她知道,幻境之中的小幽砚与她记忆中的鸟女人是同一个人,可她就是忍不住要去思念那个鸟女人。
说来也奇怪,若论孰好孰坏,那肯定是这个五百岁的小鸟儿对她更好,而且不只是一点点好,是简直不知比那鸟女人好了多少倍。
但她总是觉得,这样的好特别不真实,不真实到让她一边忍不住去感动,一边又不敢全然沉浸其中。
近来,她一直在想方设法勾起幽砚的回忆,但也一直没有见到什么成效。
她能在小幽砚身上看到不少那个鸟女人的影子,有时是一个眼神,有时是一颦一笑,有时是极其微小的一些习惯。
可那些影子,终究只是影子,她不知道如何抓住它们,也不知道如何通过它们唤醒真正的幽砚。
她只知道,日子肯定是过一天少一天的。
亦秋抱着这种常见的焦虑,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吃完了幽砚做的午饭。
午饭过后,幽砚坐在边上陪了亦秋一会儿,见亦秋在床上又吸鼻涕又掉眼泪,一时于心不忍,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前。
你去哪儿啊?
我去给你找些药材!幽砚说着,一溜烟没了踪影。
亦秋等了好久,不见幽砚归来,一时忍不住从床上跳了下来,披着那拖地的衣裳,鬼使神差地走至门边,用小蹄子轻轻挠开了一条门缝,歪着脑袋、顺着缝隙,将目光向外望了出去。
她本只想随便看看,却不料瞧见那平日里紧闭的房门,竟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隙。
今日幽砚走得急,连碗筷都没来得及洗,此时门外的空碗里都已经积起了白雪。
那一刻,亦秋不禁屏息凝神,紧紧盯住了那条门缝。
忽而一道极小的红影,从院中那两个「丑八怪」的后面钻了出来,只一瞬便又贴着地面,飞速窜回屋里,悄无声息地合拢了那道房门,让人根本来不及看清。
亦秋也连忙关上了那条门缝,下意识用力吞咽了一下。
应该不是错觉,那道红影,好像只有拳头大小
那么小的影子,是幽砚的父亲吗?
这样的影子,绝对不可能是人形,或许是钦原呢。幽砚说过的,钦原通常只有鸳鸯大小,似乎与那影子差不多大。
可是,幽砚说她的父亲修为并不低,既然修为不低,为何不以人形现身?
就算,就算幽砚的父亲有什么特殊的癖好,那是一只鸟儿啊,总不该贴地而行吧?
而且为什么会是一道红影呢?
幽砚是说过,钦原只有鸳鸯大小,可幽砚也说过,钦原一族羽毛皆为黄褐色,唯有她生来便是暗红之色。
亦秋想到此处,心底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那个大小,那个颜色,那好似贴地而行影子好像小红花!
可小红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那只小蜘蛛一向很宅的,它根本没有去过那棵枯树百米之外的任何地方,又怎么可能大老远跑来此地,还跑进了幽砚她父亲的房间这不对劲的,幽砚分明说过,小红花很讨厌她父亲的。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那道影子进去以后,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如果幽砚的父亲真在里头,怎么会任由外来者随意进入,却又一声不吭呢?
有那么一瞬,亦秋脑子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她怀疑,那间屋子里根本没有人,而且不是此时此刻没人,是从头到尾都不曾有人!
是的,她一直这样怀疑,可她找不到一丝证据,毕竟幽砚每次放在门口的餐食,或多或少都会被吃掉一些,而且那间屋子里,确实也偶有动静。
可是那些动静,没说一定是人造成的啊。
如果里面根本没有人,那幽砚这些年费心费力照顾的又是什么?
难道真是小红花吗?
可刚才那个影子,若真是小红花,幽砚的父亲又到底去了哪里?
是活着,抛下了幽砚,还是早已无声无息的死了?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小红花早就知道幽砚的父亲不在了,但它害怕幽砚伤心。
所以一直假装成幽砚的父亲,每日趁着幽砚不注意,吃掉那些饭菜,然后重新缩回屋中,再寻时间悄悄跑回自己的树洞。
正因如此,小红花才会那么讨厌幽砚的父亲,因为它知道,幽砚被她的父亲抛下了。
而幽砚害怕父亲不想见自己,所以从不敢推开那扇房门,只要每日做的饭菜还有人吃,她便愿意相信父亲一直留在她的身旁。
若真是如此,那这一切还真特喵像个鬼故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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