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分明的长指缓缓抚上琴弦,悲戚的曲调和外面的喧嚷好似两个极端。
段十一翻窗离开的速度快到云别没来得及将话说完。
她既已在人前露面,又不从正门大大方方的离开,明月楼天亮怕是又要传出闲话了。
“罢了。”再多一层误会又能如何。
云别额上溢出些许汗珠,柳眉轻蹙,像在忍耐着什么。
月圆时,身体里沉睡的血脉觉醒,妖力暴走,陌生的野性会侵蚀理智。
狐狸本就是世人眼里的邪物,它们善蛊惑人心,又自私重欲,不知怎得,云别忆起几百年前,也是被人发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那人不似段十一这般平静,恐惧之余还带着一丝嫌恶,喊了句妖怪撒腿便跑,那时的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当即就把人给杀了。
云别曾在妖界生活过一段时日,那些回忆并未快活多少,毕竟和真正的妖相比,他始终多了一身被视为不纯的血。
他时常会想,如若自己只是一介凡人,是不是就不会成为昔日好友眼中的怪物?他永远都忘不了清醒之际,昨日还把酒言欢的人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样子。
段十一回到将军府,也跟做贼似的。没走正门怕的是多嘴的下人又将消息传到偏院里去,每每想起这个庶母她就头疼。
彼时阿初正在屋里替她铺床,听到身后的动静不禁吓了一跳。
“大小姐!啊不是,将军,你上哪去了,方才二小姐来过,没寻着人又怒气冲冲的走了。”
阿初是从小就跟着她的丫鬟,段十一常不归家,府中的大小事阿初都会记在心里,等她回来再向她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
“她来做什么。”通常来找她说这说那的都是她那庶母葛小娘,阿初口中的二小姐,是她的庶妹段阮阮。
段元是前朝将军麾下的部将,效忠了一辈子,最后死在了自己守卫的城池中,且他一生只有两个女儿,段元的妻子李遇,也就是她的生母,在得知段元殒命时,心疾发作,没能活下来。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段十一常年出征在外,葛小娘一个妾室,早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
“奴婢猜应当是辰王来府上提亲之事。”阿初言简意赅,“葛小娘知道将军与辰王自小交好,关系匪浅,她怕你应允后府上没了将军,就让二小姐”
“替我做这个辰王妃?”
“是。”
“有意思,这母女两当真是有意思。”
葛小娘比起亲生女儿,更喜爱她自己的面子和那些个珠钗宝饰,在她眼里,段十一是地位和权力象征,若她不再是将军,府上定不会有这么多的金银细软供自己肆意挥霍。
隔天,段阮阮果真哭着跑来同她说自己不想嫁人,段十一本想为这个多年未见的妹妹主持一下公道的,谁知圣上突然派人传旨宣她入宫。
殿前,褚王看着手里的折子眉头紧蹙,段十一就这么跪了半个时辰,她身边的苏公公都忍不住抠了抠手,到底是习武之人,久经沙场,面对这么可怖的气氛也是没有丝毫的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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