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十二岁那年,他死于刀下。
那时的他死死攥着已半入胸膛的刀,凝视着持刀之人,咬牙切齿,“梁……公公,没想到你……”
梁九公毫不犹豫地又将刀入了三分,他看向站在一旁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的孩子,狠绝凌厉,“隗瞿,看到没,对待敌人就不能心慈手软,他死了,你就是大梁的太子。过来,你拿着刀。”
隗瞿颤颤巍巍地接过刀,看着与他一般年纪的李驿昀,止不住地发颤。
梁九公在一旁催促,“还愣着做什么,杀了他,大梁害死了你母亲,只有做了大梁的太子,你才能替你母亲报仇。”
“可……可他是无辜的啊……”
梁九公恨铁不成钢,“你母亲难道不是无辜的吗?快些,马上就要来人了。”
隗瞿咬了咬牙,将刀拔了出来,又狠狠刺入李驿昀心肺,血喷涌而出,溅了满身,李驿昀知晓,自己活不久了。
“快些,将他身上的东西都取走,一样都不许落下。”
说着,两人就将他衣袍扯开,将他的佩玉,扳指一并夺走。
李驿昀喘着粗气,知晓根本无法阻拦,便任由他们去,他死死压着伤口,让血流得更慢一些。
隗瞿盯着他看了一眼,瞥见了他发髻之上的那支桃木簪子,他三两步上前,就将其取了下来。
可谁知半死不活的李驿昀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势要将簪子夺回,他满手的鲜血将簪子一并染红。
“给我。”隗瞿奋力一夺,可也不知李驿昀哪来的气力,根本不松手。
“还……还给我……”他用尽气力攥着隗瞿的手,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簪子。
梁九公毫不客气,“看来这东西对你很重要,隗瞿,拿走!”
“是。”他看了一眼李驿昀胸口的刀,突然拔了出来,又狠狠刺了一刀。
李驿昀吐出一口血来,瘫在了地上,梁九公见他已出气多进气少,将他身子一抬,就抛进了井中,“快走,等等来人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李驿昀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想活下去,他不想死……
今日他与宋幼清有约,待幼清发觉他不在东宫,她自然会寻来的,他告诉过她,这口井下有密道,她会想到他在此的。
他想等,等到她来。
可她若是知晓他将桃木簪弄丢了,她定是要生气了,她脾气不好,可难哄了……
鲜血沾满了他的脸,可依旧能瞧见他唇角的温和。
宋幼清曾问过他,他可曾有什么事瞒着她,他那时说二人是兄弟,他不会有事欺瞒。
其实他骗了她。
有一件事他一直藏在心里,他没告诉她,他无意间知晓了她是女儿身。
他从未告诉过旁人,更不会告诉她,他怕她会有顾虑而远离她。
那簪子他一直好生保留着,身边的小太监总是打趣他,说他将宋幼清做的簪子当成宝贝疙瘩。
他没说,这是他心底的姑娘赠与他的。
他想着,再过几年待她及笄,他便可以拿着这支簪子去寻她,抬着六十四抬聘礼,问她一声:
幼清,做我的太子妃,可好?
第133章 全文完
正值清明, 杏花浓, 一场谷雨将整座城掩映在朦胧之中。
宋幼清站在皇陵正殿外眺望, 殿外空空荡荡, 寂静的很。
李承珺递了三炷香给她, “再拜一拜吧, 拜完我们便走了。”
宋幼清接过, 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驿昀,是我来晚了, 若是当初我没急于去北域关,或许你就不会死了,亦不会在那里躺了几年。”
“等下辈子吧, 下辈子……”宋幼清看了身旁的李承珺一眼, “下辈子我们依旧做好兄弟,到时我带你去北域关瞧瞧, 再去江南看看, 总是待在宫里, 着实无趣的很。”
“皇上待你其实很好, 他这些年隐忍了太多, 心中有苦也说不出, 他是皇帝,有许多事身不由己,你莫要怪他。”
“我现在过得很好, 我与你三皇叔成亲了, 说起来,都未听你唤我一声皇婶,着实有些遗憾,不过以你的脾气,你肯定不乐意我平白无故比你大了一个辈分。”
“我要和你三皇叔离开京城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就想着走时再来看看你。”宋幼清将香插在香炉之上,“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生在帝王家了。”
她捻了捻沾染指尖的香灰,“叔玄,我们走吧。”
李承珺牵过她的手,“没有还要说的了吗?”
宋幼清摇了摇头,“都说完了,我们走吧,等等雨下大了。”
李承珺颔首,将她的手捂在手心里,“你的手又凉了。”
京城虽已回暖,可终究不是个养身子的好地方,早两日李承珺便决定带她去江南,待她身子好些了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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