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明知她是故意在打击报复,却又碍于体面不能发作,只得冷冷地回了声:“你自己看着办。”
司徒朝暮毕恭毕敬:“好的,宋总。”
宋熙临没再言语,面无表情地盯着车窗外。
司徒朝暮也没再说话,再度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了腿上,开始“自己看着办”。
望山跑死马,路虎又持续不停地在曲折的山道上行驶了将近一个钟头才抵达了那条通往碧屿村的山道入口。
司徒朝暮下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后备箱中拿背包。
沉甸甸的黑色旅行背包中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救急药物和补充体力的物资。
跟了宋熙临七年,她甚至都快要变成他的私人护士了,不仅能够将各类和心肺功能有关的药物和药效谨记在心并区分清楚,还娴熟地掌握了各种常用的急救方法,甚至学会了使用听诊器和掐脉搏。
也是在当了多年的秘书后,司徒朝暮才逐渐得知宋熙临的孱弱完全是起源于先天性的肺发育不全。
明明是双生子,哥哥顾晚风从出生起就是一个健康正常的婴儿,弟弟宋熙临却只有四斤不到的体重,一出生就被送进了保温箱,在当年可以被称作国内最顶端的医疗手段的干预下抢救了四十多天才得以生存下来,却还是体弱多病,与顾晚风那副天生强健的身子骨截然不同。
等到司徒朝暮将背包背好的时候,宋熙临都已经走上那条幽深的山道了,自始至终没有回头,步伐阔而快,显然还在因为她刚才的打击报复而生闷气。
他很不喜欢冯夕雅,却又不得不为了家族的利益去和她逢场作戏。
司徒朝暮愧疚而无奈地叹了口气,快马加鞭地去追他,边跑边急切地说:“你不要走的那么快,你的身体承受不了。”
宋熙临却不为所动。
司徒朝暮又加快了脚步,终于追上了他,一把扯住了他手肘部的衣料,气急败坏:“我又不是故意的!”
宋熙临终于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冷冷开口:“你真不是故意的?”
好吧。
我就是故意的。
但是——
司徒朝暮又恼怒又不服气:“可是明明是你先针对我的!”
宋熙临却越发意难平了,愠怒而不甘,还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那么害怕哥哥会结婚?这世界上除了哥哥你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是么?一辈子那么长,你还能一直耗在一个永远也等不回的人身上么?”
司徒朝暮斩钉截铁,坚定不移:“他答应过会回来,他承诺过的。”她当然也能够明白宋熙临的意思,却不能够接受他的好意,因为她早就和那个人约定过了后会有期,“七年的时间确实很长,但有些念想是不会被时间磨平的。我相信你哥哥,亿亿万次地相信他,因为他不会骗人,他承诺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宋熙临的内心深处顿时冒出了一股深切的无力感。
无论如何,他都取代不了哥哥。
哥哥的一年,抵得过他的七年。
这种深切的无力感如同一股浓烈的迷烟似的顺经血管通往全身,缠绕了宋熙临的四肢百骸,令他不由自主地耸塌了双肩,再也无法开口说出一个字。
宋熙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万般无奈地顺着山道继续走了下去。
司徒朝暮也是一言不发,亦步亦趋地跟在宋熙临的身后。
进山两个多小时,回来又是两个多小时,外加登山和扫墓的时间,等两人终于走出那条山道的时候,天色早就黑透了。清凉的空气中再度飘起了冷冰冰的毛毛细雨,沾shi了本就不怎么干燥的土地,两人的登山鞋上皆蹭满了泥污。
天色越黑气温越低,两人的头脸也都是shi漉漉的。
一上车,司徒朝暮就将提前准备好的干净毛巾拿了出来,递给了宋熙临。
宋熙临却没接,甚至没有看她,如一尊冷漠的雕塑似的,侧着头,无动于衷地看着窗外,脸色略显苍白,下颌线清晰削瘦。
司徒朝暮知晓,他一定还在为了早上发生的那桩事情赌气,但是,她无能为力,也帮不了他,更成全不了他。
轻叹口气,司徒朝暮将干燥而柔软的毛毯放到了他的手边,叮嘱道:“擦一擦吧,别再着凉了。”
宋熙临还是没有理会她。
司徒朝暮也没再试图去和他沟通,又从包里拿出来了一条干毛巾,开始给自己擦脸擦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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