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看似轻车简行,实则暗地里跟了多少人,估摸着就只有萧衍行清楚。
王姝叉着腰站在树下,任由狂野的风吹过来带走闷热。她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这才注意到官道两边其实是农田。这大热的天气,两边的农田里粮食稀稀拉拉的。佝偻着干瘪身子的老汉带着三两个瘦成竹竿的脏孩子,顶着大太阳在田地里干活。
炙热的太阳烤着大地,无论是孩子还是老汉都汗流浃背,黝黑的脸上全是艰辛。
王姝原本想称赞这没经过人工开发的自然风光,等看清楚后,顿时没了惬意的心情。她让喜鹊拿来了一顶草帽,带着两个护卫下了田埂。
这一片都是农田,王姝一路走一路都在看。放才在上头瞧还不明显,下来以后更稀疏。
她一共顺着这田埂走了一刻钟,才终于走到正在干活的那块田地。
这时候,地里衣衫褴褛的老汉听见动静,扭过头来。没说话先张了嘴,一口牙掉的没剩几个。老汉旁边的小孩儿也没好到哪儿去,身上衣裳打满了补丁却依旧衣不蔽体。瘦的跟柴火棍似的,一个个躲到老汉身后,怯生生地看着王姝一行人。
“老汉,今年庄稼收成不好啊?”王姝到好像没发现他们紧张似的,跟家中佃户聊天似的开口。
老汉对眼前这个样貌出色得不像真人的姑娘有点敬畏,尤其是王姝身后还沾着两人高马大的护卫。但听到王姝问,他还是开口回答了:“今年收成还算不错,比去岁好很多了。”
王姝于是又看了眼稀稀拉拉的农田,喉咙哽了哽,又问:“这一亩能收上来多少粮食啊?”
老汉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奇奇怪怪的,他握着锄头神情十分惶然。猜不到这人到底想问什么。他还没开口,他身后的孩子先开了口:“今年这一亩收上来估计能有大半石的收成呢!听说今年凉州府出了个大人物,大人物要给咱们减税!交掉两成,能留下半石呢!”
话说出口,小孩子眉飞色舞的,眼里都是真切的高兴。
王姝莫名心口紧了紧,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来看了看地里的作物,两孩子好奇,没忍住瞪大了眼睛看王姝。王姝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小孩儿脑袋,转头笑眯眯地又问了家里几口人,几亩田。
这年头,人单纯是真单纯。王姝一个陌生人,问这么私密的话题,孩子也不知道人心险恶的全回答了。一家十二口人,六亩田。一对老夫妻,三个丧夫的妇人,七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这家人的男丁全被抓去当了兵丁,上了战场人没回来。
王姝没有说话,蹲下来伸手捻了一小戳的土,神情变得有些沉。
“主子?”喜鹊寸步不离地跟着王姝,见王姝神情不对,忙喊了一声。
“没事。”王姝拍拍手上的泥土,夸赞了老汉一句,“老汉为人勤快,有种田的本事。我这一路走过来,确实你家这地的收成长得最好。”
老汉没想到突然得了这样一句夸赞,受宠若惊。
他咧着一张没什么牙的嘴,笑得老脸上都是褶子:“今年是运气好,这片田的庄稼长得不错。以往可是没有这好运气的,收成要比现在少一半呢,老天爷保佑……”
王姝笑了笑,也夸了几个孩子懂事,转头回了马车上。
喜鹊原以为她下来是对这地有想法,结果自家主子捻了捻土,夸了一句土还不错,人就回马车里了。那边云雀还在跟林师傅一起做饭。林师傅自打被萧衍行送过来管王姝的伙食,替她调理身体。之后就一直跟着王姝,在做调理身体的饭食。
“主子是怎么了?”云雀远远地过来,小声地问了喜鹊,“我怎么瞧着不高兴?”
“不晓得。”喜鹊就是个榆木脑袋,摇了摇头,“主子说方才那地里的土挺肥的,庄稼长得不错。姐,主子是想把那地买下来么?”
云雀刚才没跟过去,也不晓得喜鹊说的对不对,皱了皱眉:“这么热的天儿,闷在车里怎么行?你去马车瞧瞧,主子是不是身体不适。天热容易中暑,可快些去!”
喜鹊被云雀敲了脑袋,赶紧过来。
王姝此时缩在马车里,没像云雀说的中暑,她只是心中突然有些涩意。
王姝是个搞粮食杂交的科研工作者,几辈子都是。虽然她成长的这一路没怎么跟外头的人接触,要么在实验室埋头搞研究要么在试验田埋头搞研究。但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王姝骨子里是有些普利大众的心的。她坚持地搞杂交水稻,本意也是想让粮食高产,穷人吃得起饭。
“主子,可是身体不适?”喜鹊端了一杯凉茶掀了帘子进来。
王姝皱着眉头在沉思,听到声音也只是接过来,一口将凉茶全喝下去。
喜鹊见她喝完不说话,坐在马车里头不知在想什么。怕她闷坏了,就干脆将车帘子给挂了起来。不仅车帘子挂起,两边的车窗帘子也挂起来。这么三边儿窜风,倒是也能让车厢舒服些。
王姝低着头一直在思索,马车上便一直没有动静。
反倒是云雀那边午膳做好了,特意过来叫人,王姝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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